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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13)+番外

作者: 三侗岸 阅读记录

有时,同桌女生对他有心思,拿着试卷、草稿纸和笔凑近他,隔一点暧昧距离,指头戳他的手臂,小声问:“林凉,这题我不太会,你能教教我吗?”

他很困、很累,甚至烦躁,但在外要温和待人的形象锁住了他。于是眼睛再耷拉也得撑住。脸上柔笑,强打精神接过,写写画画解题。

“应该这样。你看这个公式……”

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眼光流连在他脸上,根本无心听题,这让他觉得无比恶心难受。

他利索地讲完,问女生是否听懂了,

女生恍惚地回神,装模作样地把自己伪得愚笨:“好像……没有。林凉,能再讲一次吗?”

女孩羞涩笨蠢的笑容,让他握笔的手一紧。真让他倒胃口。

他转身,抽出书包里的作业本,语含歉意道:“抱歉……我作业还没交给课代表呢,等我回来再讲吧。”

这个回来,不知多久。

后来他以个头太高坐前排影响后面同学看黑板为由换了座位,同桌女生至此还没想到这是他在躲避她。

敷衍女生又不令女生难堪,这就是面面俱到的林凉。

内心无比恶心那些怀有目的、惺惺作态、矫揉造作的女生。他觉得一切好感都是为了以后要得到他。肠子里弯弯绕绕的那些人,和装模作样的他都是同类。

大家总说他跟温醉清相似,林凉也只是笑笑。

温醉清的温柔起码有半分的真。他呢?更像是写着“蜜水”的铜罐里,贮藏着发臭、混浊不堪、冒着绿泡的腐烂尸水。

装得仪表谦和,待人有礼。

他阴郁的内心,总无法释放。

7

高二上学期的某天,林家宴请宾客,饭桌上,林凉被不怀好意的大人笑着劝酒:以后生意场上总要喝的,先给你做做功课。

他只好小抿一口,再一饮而尽,笑着举了举空杯。刺辣的酒水如岩浆滚过喉咙,他习惯用平静的淡笑掩去所有起伏,面上淡如水。

众人热闹喧嚣。他默默推门出去,准备吹吹夜风,吹散涌上的醉意。

林凉倚在拐角一处墙面,往来空无一人。他闭着眼,后脑轻贴在墙上缓燥人的酒意。

闷热的夏季,心也不由得浮腾。他扯了扯衣领,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因酒闷与天燥,他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突然,他耳朵轻轻一动,听到一声痛呼。

他往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个女孩被人撞翻在地,年纪十三四岁,一头短发,气质清丽,身形较弱。那刻她的姿势很狼狈,他看她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便一声不吭地继续走。

他用余光看她渐渐消失,黑色衣服与黑夜相融,像是一体而生。

他蓦然想到一个词:坚韧。

这是一种温良的生物,有一个透明的薄薄身影,阳光只能穿透,不能照进。

回神时,女孩不见了。渐渐,他也忘了她的样子。

和父母大概是什么关系?是寄宿还是被投资?林凉觉得有个债,刀在头上等待去还。

想起曾被几个年长的表哥挟去喝酒,说带他这个“正经人”开开眼界。众人在酒欲里纵欢,他藏在角落里沉默地喝水。

“喝水有什么意思?”一个人摇头晃脑地拿走他的水,递过一杯酒……

回到家时有些晚了,阿姨给他开了门,他放了包换了鞋子,准备上楼回到房间。

一脚却蛮力地踢到他的后腰部,弄得他猝不及防地受痛的摔在地上,只能匍匐着抬脸,看着慢慢落入眼帘的一双黑皮鞋。

他苦涩地笑,便撑着双臂,异常艰涩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柔声唤了句:“爸。”

“喝酒了?”林盛不怒而威,站在那儿便似一座山。

沉啊。林凉忍耐着从腰部开始蔓延的疼痛,咬着牙,才缓缓抬了头,扬着笑容说:“爸,有几个表哥邀请,我……”

老子说话,无话不可。儿子未说,却已经错了。

话还没有说完,腹部又中一脚,直踢得他连连退后几步。他的笑容开始龟裂,额角落下几滴冷汗,腹部疼得像有人用刀在绞。

他顺从地低着头,准备听男人的叱骂。

“让你别在外面丢我的脸,听不懂吗?!废物玩意儿!那种地方是你这种人能去的?一天天不好好钻研学业尽想些歪门邪道,养你真不如养猪!中考都没考过温醉清还有脸出去玩?!”

男人越说越气,一个巴掌扇来,少年白嫩的脸,霎时起了一片红色。

“给老子滚回房间看书!别让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不合规的事!学生没个学生样。我林盛的儿子怎么是你这样?!你多少岁了?!”

什么规矩?

他一下明白了,在父亲心中,他永远只能是个成年人。孩子的弱小、童真、求慰是可耻的、肮脏的。

这个家突然让他冷到手指发抖。

“对不起,爸,我错了。”林凉低声,“我以后只会把心放在学习上。”

他平缓情绪,低头的眼里淡漠如烟,说话的语气里听不出脾气。

“别打了,孩子还要上学,你让同学们还怎么看我们家。”

林凉的母亲从卧室出来,打着哈欠。大抵是客厅的动静打扰到她了,她才不得不尽尽责任似的出来劝说一句,说完又回房了。

“滚。”

林盛怒声道,说完便上楼回房了。

一旁的阿姨习惯性地拿来药酒和棉签,捞起林凉的衣服,为他擦拭上药。

林凉笑着,礼貌而有风度:“谢谢你了,高嫂。”

高嫂只能在心里叹气,她回他:“客气了,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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