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10)
“当初我拿照片给你,问你好不好,你说好,我才给你选了这门亲事,说来说去,这也你自己愿意的……难道你后悔了?”
杨姝桦不是啰嗦的人,可一碰上这个话题,不啰嗦心里不痛快。
谢浔之把车窗降到最底, “没有后悔,您别胡思乱想。”
杨姝桦:“那你就把态度摆正,这次做好接待,要让思龄觉得你是靠得住的男人,不要让她第一次来京城就印象不好。”
谢浔之眉心微微蹙起,顿了顿,方说:“她来京城了?”
杨姝桦对谢浔之更不满了。
自己的未婚妻,来了京城,他倒是一问三不知。
“昨儿的飞机,早该到了,就是不知道住在哪家酒店,亲家母也没说。你派人去查。吃的住的玩的……还有司机,都要安排好。”杨姝桦一一交代。
谢浔之思考了片刻,道:“这事不急。还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倘若她来京城是为其他事,我冒然安排这些,只会唐突。”
一番话说得很周全,但杨姝桦不乐意听这些。她声音抬高:“她来京城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你倒好,让人家女孩子先主动!”
也许是和她热恋中的男友来京城度假也说不准。谢浔之忽然冒出这个念头,眸色动了动,很快就不再想。
想这些显得他很愚蠢。他并没有太多闲工夫去管她交了几个男友。
“好,我会处理妥当。”他闭上眼,养了养神。
说话时,前方迎面驶来一台红色法拉利。胡同逼仄,两台车几乎是擦身而过。
听筒那端,杨姝桦只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我没听清,儿子,你刚刚说什么?”
这条巷子很少走外车。
谢浔之握着手机,掀开眼皮往窗外扫了一眼。
法拉利敞着篷,是新车,只有临时牌照。驾驶室坐着一个年轻女人,秋日暖阳洒在她如匹锻的长卷发上。
她架着超大号玳瑁色墨镜,挡住眼睛,却露出光洁的额头,精巧的下颌,以及一张艳丽的,饱满的红唇。
大概是对路况不熟悉,她边开车边看导航,偏头时勾出一截细腻的颈。
再往前开就是死路了。
这条路是为了方便谢园侧门走车才修建的,谢家出的钱。
“梅叔,开慢点。”
谢浔之眯了眯眼,把手机拿下去,平静地吩咐司机。
迈巴赫的速度降下去。谢浔之将上半身往后转。
法拉利发现没路了,只能停下。熄火后,女人没有下车,不知道躬着身子做什么,也许是在换鞋,或者捡东西。
随后车门打开,一只修长纤细的小腿率先踏出来,跟腱长,脚背很白。
凉鞋是金色的,款式极其复杂,镶满水钻的绕带从脚背缠到脚踝,像美丽刑具,又像金色游蛇,看着有种破碎的不舒适的不健康的性感。
谢浔之眉心拧了拧。
这种鞋…是非穿不可?
女人漫不经心倚靠超跑,仰头,对着那高大的青砖墙打量了许久,随后,她举起手机,上下左右移动。
大概率是在拍照。
也不知围着他家的院墙拍些什么。
几片银杏叶掉在她肩头,滑下去。
电话没有挂断,杨姝桦还在继续唤他:“儿子,儿子……谢浔之!”
谢浔之收回视线,身体坐正,身上熨帖工整的西服一丝不苟。他这才把手机拿起,抵在耳边,“我听着。”
杨姝桦怪他态度敷衍,“你这几天就把工作放一边,好好陪她才是,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别受了委屈,亲家该怪我们没礼数。”
谢浔之很淡笑了下,罕见地没有顺着母亲的话,“您多虑了。她这样厉害,谁敢给她委屈受。”
第4章 弗洛伊德
【我怀疑你的情报出错了,你确定他住在这种鬼地方?】
【不信你看】
【别告诉我他住文物里面】
易思龄又发过去几张图和一段小视频。
她心血来潮想来谢家的地盘看一看(绝无考察未来婚后居住环境的意思),找易乐龄问了地址。
本以为谢浔之会住在一栋远离市区依山傍水的超级大别墅,哪里想到车开进来时,差点和巷口卖煎饼果子的早餐车刮擦。
在港岛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富豪发疯了才会把私宅放在人影幢幢的闹市区。
大是真的很大,易思龄眯着眼,暗自估量这道围墙的长度,两百米是有的。她一个见惯了豪华庄园别墅的人都觉得夸张,因为这是市中心附近。
这个谢家挺有意思的。明明在极其高调地夸耀财势(宅子占地极广),又偏偏做得内敛低调(外墙灰扑扑的),给人一种讳莫如深的神秘感,像一只松弛地栖息于从林中的雄狮。
易思龄对这样的人家有抵触情绪,从始至终抿着唇,架不住好奇,还是走到那扇侧门跟前,细看一番。
港岛很少有这种建筑,她知道这是京城古都的特色。
兽首铜环,莲纹门簪,汉白玉鼓,无一不彰显高门大户的威严,令人不敢造次,有极强的压迫感。右侧钉着一块牌子,她凑近一看——
是一块保护铭牌。
京城文物事业管理局颁发,刻着优秀历史建筑,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于一九八四年公布。
呀。
还真是文物古董,易思龄眼中碎了一道痕。
这家人住在文物里面!
她突然能理解了,这样的门户教出一个老成持重的完美继承人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
难怪易坤山极力替谢浔之背书,他就偏爱这种循规蹈矩的后生仔,美名其曰——“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