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吹到脸上如刀割,沈南柯甩上车门,拎着咖啡走上台阶。站在公园枯萎紫藤兰下的周赫阳转过了头,他穿一身黑色风衣,戴着窄边眼镜,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
“南柯。”他看到沈南柯便笑了起来,快步往这边走,声音急切,“好久不见。”
沈南柯停在原地,不愿意往前走了,怕垃圾站熏到她。
“你这么多年都没变,还是一样漂亮。”周赫阳走到沈南柯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浓郁的花香飘荡在空气之中,他热切地望着沈南柯,“我离婚了,我处理完了那边全部的事,我现在是干净的,我可以娶你,我们结婚,我们的项目也能再做起来。这里是你答应跟我合作的地方,我们从这里重新开始好吗?我再追你一次——”
沈南柯抠开了咖啡杯的盖子,猛然扬手泼到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全部的话。粘稠的热巧克力混着糖浆从他精致的发丝流淌到眼镜糊满了整张脸,有一些溅到了白玫瑰上。
“这里是垃圾站,为了掩盖垃圾的肮脏市政府才在这里种上鲜花。周赫阳,你就像这个地方,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臭气熏天。”沈南柯缓慢往后退,捏着手里的纸杯,下巴高高仰着,“当年是我眼瞎,识人不清。你再敢继续恶心我,到处说你离婚是为了娶我,等着法院的传票吧。我会亲自送你上法庭,让你身败名裂,垃圾。”
沈南柯说着把空杯子也扔到了他的脸上,冷笑一声,“滚吧。”
她转身,猝不及防跟黑色沃尔沃驾驶座上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车刚熄火,车灯亮着照出很远,孟庭深穿着白色一尘不染的休闲外套坐在车里,修长手臂松松散散地架在车窗户玻璃上,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他英俊的五官在夜色下显出冷厉,面无表情注视着沈南柯。
狗日的孟庭深!
她在什么阴暗角落丢人,他都能精准找到来看热闹。
周赫阳摘掉了眼镜,一抹脸上的咖啡,实在太过于粘稠了,大量的糖黏在手上,他匆匆擦了一把,丢掉玫瑰花伸手想拉沈南柯。
“南柯,你听我说——”
刺耳的长鸣笛声遮住了他的声音,他后半截话自动消音,沈南柯已经大步走下台阶,拉开她的白色SUV车门坐了进去。
孟庭深保持着那个姿势,右手手掌按在喇叭,持续刺耳的鸣笛响彻黑夜。
他怎么不去死!
看热闹就算了,居然还要弄出声响来互动!
沈南柯拉上安全带踩着刹车打火启动,在周赫阳要追到车前时,换踩油门猛然开了出去,周赫阳本能往台阶上撤了一步。
她踩着油门打方向原地掉头。
油门踩大了,车子冲出去擦着护栏哐当一声才转到主干道上。沈南柯一愣,连忙回方向调正车身一脚油门径直走了。
把看热闹的和把她搞成热闹的两个男人甩在身后,她一路轰着油门往前开。
开到第三个路口,车载上跳出陌生号码来电,归属地北京。整个车厢里回荡着铃声,沈南柯抿着唇继续往前开。
不想接,都去死!
铃声催命似的,响到第四次,沈南柯已经按着方向盘上的按钮接通,“说。”
“撞到护栏了,回来处理事故。”孟庭深冰冷刻板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像个没有感情的AI智能,“你想坐牢吗?”
沈南柯咬牙握着方向盘刹在红灯前沉默。
“不处理算肇事逃逸。”孟庭深无波澜的声音冷酷地提醒着她现实残酷,“罚款、拘留、扣十二分,你未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开不了车。”
成年人的世界容不得一点任性。
再痛苦,早上闹钟响起那一刻人就像是上了发条,自动调整情绪,起床化妆戴上面具赶早高峰去公司。
头一天喝的烂醉跟死对头上了床,第二天还得装没事人继续在死对头手底下工作。被前男友欺骗羞辱,也不能打他一顿,怕打伤触犯刑法。泼一杯咖啡羞辱一顿潇洒离去,撞上了护栏,必须回去处理。
前方红灯变成了绿灯,沈南柯一动不动,踩着刹车心如死灰。
后面有车疯狂按喇叭,这个世界在高速运行,谁也不能停下来,只要活着就得不停地往前走。
她终于是冷静下来,驶过路口,变道进了掉头车道。
孟庭深没挂电话,那边也是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南柯掉头,说道,“孟庭深,如果这个世界允许每个人能合法杀一个人,我要杀的一定是你。”
她以为孟庭深会挂电话,孟庭深没挂,他在沉默。
距离车祸现场还有一个路口,孟庭深开口,“他走了,回来处理事故,别被吊销驾照。”
沈南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觉得很没意思。挂断电话,打电话给保险公司理赔员,跟那边说明情况后又拨了报警电话。
郊区的街道空旷寂静,车辆极少。
朴实的黑色沃尔沃停在路边,车上靠着个高大男人,风吹着他的白色外套微鼓,他肩膀宽阔,垂着头,风吹着他的短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燃烧的烟,烟头猩红。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
高中时沈南柯抽烟被他发现,用威胁告诉家长没收了她全部的烟。
如今他倒是学会了抽烟,这人双标的可怕。
沈南柯不是很想见孟庭深,可也没有逃避的必要,主要是怕逃避了会被他攻击是怕他。
车刹停在距离孟庭深两米的地方,拉手刹开双闪,解开安全带,沈南柯却没有立刻下车,她手指交叠往后靠在座位里静静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