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她看清轮椅上的男人时，却不禁震愕地瞪大了双眼。

俊雅非凡、风度翩翩、面如冠玉……这些美好的词统统与他无关！

在他的身上，方缇只看到了骨瘦如柴、形同槁木、邋遢、潦草、麻木……

她怔怔地看着轮椅上胡子邋遢，面部肌肉瘦到凹陷，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男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就是戚如风？”

听到她的声音，轮椅上男人空洞无神的双眼动了动，慢慢地抬起头来。

等看到她的脸时，男人瞳孔骤然一缩，嘴唇颤抖了几下，“嚯嚯”地发出几个不清晰的音节。

他看上去情绪特别激动，两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紧紧地扣住扶手，似乎想要挣扎着朝她靠近，但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很快就力气耗尽，只能以失败告终，无力地跌回轮椅上。

他瘦削的身体虚弱地缩在轮椅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方缇的脸。

毫无预兆的，泪水掉了下来。

“她不是段瑜。”

蔓瑞似乎很清楚他情绪激动的原因，开口解释了一句。

戚如风怔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被泼了一瓢冷水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了，段瑜不会看上去这样年轻的。

但是下一秒，他又想起了什么，马上情绪又激动起来，盯着方缇的脸，“嚯嚯嚯”不停地发出声音。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方缇看着他这种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的样子，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忍不住蹙起眉头，问蔓瑞：“他这是怎么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蔓瑞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神色平静，“本来完成任务以后，他也算是给博士立了功，博士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他的。可偏偏他像是中了段瑜的蛊，非要跑回去找她……博士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会容许他因为一时的儿女情长而毁了？”

方缇抿了抿唇，“所以，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白博士做的？”

“任何想要背叛博士的人，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蔓瑞神色淡然，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只不过是要了他一双腿，还有一根舌头罢了，其他人的下场可比他要惨得多了。”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方缇，这其中还有红舒苦苦求情的原因。

第320章 把于江也叫上

方缇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戚如风是这个样子的。

她没想到戚如风曾经后悔过，还想过要跑回去找段瑜。

她更没想到他后悔的代价，会是如此的惨烈。

看着轮椅上眼巴巴地望着她流泪的男人，她一时间竟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开心吗？好像没有。

难过吗？好像也没有。

她压下心底的五味杂陈，抬头看了蔓瑞一眼，“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想跟他单独说说话。”

蔓瑞立刻拒绝了，“那不行！”

博士可是吩咐了要好好盯着她的。

何况戚如风的存在还事关着红舒，她可不能允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任何状况。

见她态度坚决，方缇知道这其中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就没有勉强。

她轻轻地将女儿在床上放下，慢慢地来到戚如风的面前。

男人因为她的靠近，一直在颤抖的身体不由地紧绷起来，被泪水糊满的眼睛紧紧地跟着她。

方缇在他的面前站定，垂眸，冷冷地看着他，“想来，你应该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没错，我就是你当年处心积虑，通过欺骗、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精心引出来的那个‘种子’。”

戚如风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现在，我又因为你当年的杰作，被他们抓到这里来，成为他们实验的培养皿。”方缇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看到这样的结果，你应该很满意吧？”

戚如风连连摇头，泪流不止，“嚯嚯嚯……”

方缇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你放心，我今天不是为了跟你认亲的。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父亲。我只是单纯好奇，想看看那个残忍毁了段瑜一生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想看看他在欺骗伤害利用了一个单纯的女人以后，现在是不是活得心安理得，是不是过得风生水起。”

“现在我已经看到了。”

方缇嘲讽地笑了笑，“看到你也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果然天理昭昭，一切都是有报应的啊。”

戚如风脸色一白。

眼底的光，仿佛在一瞬间熄灭了。

她的话不可不谓刻薄，蔓瑞听了都忍不住皱眉，“方缇，你……”

然而，方缇并不给她说教的机会，突然背过身去，“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带他走吧。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

蔓瑞望着她坚决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默默地推着戚如风走了。

随着轮椅转动的声音渐渐远去，方缇缓缓地转过身，眸光复杂地看着那扇白色的门。

她本以为自己会恨戚如风的。

可是看到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恨起！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这二十一年里，他从未参与过。

所以她没办法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哪怕是恨意。

也或许是因为，她只是有些替段瑜感到可悲。

……

另一头。

蔓瑞推着戚如风往他的住处走，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头短发的红舒。

她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转身就要推着人找个地方先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