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绛的眼睛已经红透了，她强忍着泪水，笑道：“可可舍不得的话，可以留下来慢慢看……”

可可摇了摇头，回头看着她，笑道：“我知道，要跟姐姐告别的时间到了。可可不能再留下来了，因为可可的存在，会让姐姐变得很危险。”

泪水从眼中坠落，郁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可可……”

“姐姐不要伤心，今天可可玩得很开心哦。可可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虽然离开姐姐会有点不舍，但是这一刻，可可是开心的，也是心甘情愿离开的。”

郁绛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沙哑地道：“对不起，姐姐说过要守护你一辈子的，最终却选择把你送走。”

“姐姐不要这么说，可可是自己想离开的。”可可搂着她的腰身，“而且我也不是真的离开了，可可会一直住在姐姐心里最深处的角落里，默默地守护着姐姐。”

郁绛哽咽不已，“下辈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可可就当姐姐的亲妹妹吧，姐姐一定会好好呵护你的。”

“好。”可可从她怀里出来，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尾指，“我们拉钩。”

想起在梦中跟父亲的拉钩约定，郁绛轻笑一声，举起手轻轻地勾住了她的尾指，泪珠随着她的动作往下坠落。

“拉钩。我们约定好了，下辈子，你一定要来当我的妹妹。”

可可笑得乖巧，“好。”

随着话音落下，她凝实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虚无，什么也没留下。

举在半空的手垂了下来，郁绛红着眼睛，轻轻地喃了一声：“再见。”

……

自从郁绛上了摩天轮后，顾沉的心就高高地悬着。

哪怕明知道里面是封死的，她根本无法从高处跳下来，但依旧控制不住的担心。

直到看到她乘坐的那个车厢逐渐落地，她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仔细一看，发现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刚大哭过，他的心又提起来了，一下子忘记了跟她的约定，飞快的朝她跑了过去。

“绛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握住她的手，担心地上下打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郁绛摇了摇头，突然沙哑地开口：“顾沉。”

“怎么？”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顾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靠过来，两只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怔愣了几秒后，他身体放松下来，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安慰般轻轻地拍了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埋首在他胸前低声啜泣，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两人就这么抱了将近十分钟，郁绛终于松开了他。

但是两只手还是分别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仰起头来看他，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的眼睛。

“顾沉，可可走了。”

刚听到这话时，顾沉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问：“去哪儿了？”

郁绛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如她说的那样，会待在我心底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吧。只是，以后我可能都看不到她了。”

这下子，顾沉总算明白了。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你总算相信，不对，是认知到可可其实是……”

“她是我的妹妹，虽然你们都看不到她，但是她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我明白，我都明白。”顾沉重新把她抱进怀里，两只手都在颤抖，“只要你可以认知到她的存在是特殊的，那就足够了。”

他一直害怕的，是她分不清可可的真假，然后在大脑中构造出可可受伤的情景，然后她自己再去冒险“救”可可，也就是无意识中的自残。

现在她认知到可可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至少不会再为了救她而去做出一些危险的行为。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躯的颤抖，郁绛心里一软，两只手重新环上他的腰，“这段时间为了照顾我，一定很辛苦吧？”

而且这种辛苦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顾沉摇了摇头，“跟你在一起，我永远不会觉得辛苦。”

“顾沉。”

“嗯？”

“昨晚，我其实梦到我爸爸了。”

顾沉沉默了一下，昨晚看到她在睡梦中流泪，还呢喃着“爸爸”，他就已经猜到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梦到跟爸爸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跟你爸爸发生了什么事？”

“我梦到那个晚上，爸爸没有死，他把孟勤打倒了。他带我回了他的新家，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过得很开心，我有了一个截然不同、却又充满了欢乐色彩的童年。爸爸也没有早早逝去，而是陪伴我直到白头。”

顾沉勾唇，“梦中，你一定很幸福吧？”

“对啊，真的很幸福，幸福到让人不愿醒来。”

郁绛轻笑一声，“不过再美好，那也终究只是一场美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也总要面对现实的。在梦中，爸爸临终前跟我约定，要我放下所有的负担，开心、快乐地过完余生，我答应他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男人温润如玉的帅脸，眸光温柔：“顾沉，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顾沉眼眶微微一热。

他捧着她的脸，俯首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三年后头一次这样亲密，而且还是在心意相通的情况下，这一吻，让两人的身心都为之一颤。

顾沉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喑哑：“绛绛，这句话不管你问多少遍，我都是那个答案，我愿意，永远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