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关系(170)

她望着他，有些呆，但那珀色的瞳孔里，他的样子愈发清晰。

她伸出手，一团模糊的色彩中，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就像是闯进这团颜色里的一抹亮色。

她视线往上，男人轮廓线条清晰流畅的下颚，高挺中直的鼻梁，还有那一双，她曾经摸过，也渴望在里面见到自己的眼眸。

夕阳的光照下，他凑得很近，非常干净英俊的长相。

“顾时宴。”

她缓缓呢喃。

“我在这，我一直都在。”男人看着她怔怔的模样，紧张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她摇摇头，视线依旧落在他的脸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顾时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的瞳孔顺着晃动的手指转了一下。

男人心跳霎时漏了一拍，似乎是被狂喜淹没，蹙起的眉头很快松开，然后低声试探性问道：“你，看到了？”

司意眠张了张嘴，大概也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她看着他，然后点点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闭上眼睛，先别激动，保持心情舒畅。”顾时宴立刻吩咐，然后打横将她抱起。

李婶道：“快吃饭了。”

盛九安在沙发区坐着，见顾时宴抱着司意眠进来，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顾时宴把人放下后，立刻打了个电话出去。

趁着电话还没被接起，他握住她的手，“放心，别紧张，情绪不能太紧绷。”

司意眠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她都没想过，会突然间看到。

甚至不是什么巨大的刺激，也不是受了外伤，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

她跟他散步在自家的庭院里，居然就这样看见了？

她原本要手术去刺激的神经，就这么康复了？

司意眠自己都不敢相信。

顾时宴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

男人很快回来，半跪在她身边，“医生很快就到，虽然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但你的病例你这应该还有，让他先给你做个基础的检查，看看后续需要注意什么，先闭上眼睛养神。”

司意眠很难控制情绪，“我怕我等会再睁眼，就又看不见了。”

“不会的，相信你自己。”

第265章 舍不得闭上眼睛

房间里，医生已经检查完毕，出去跟顾时宴交涉。

司意眠耳边听着他们的话，却因为心绪起伏，只能听进去一些零星的只言片语。

她的视线贪婪地落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原来后来被她打碎的那个花瓶，李婶买了新的回来，她一定不知道，原先那个花瓶的口上有个缺角。

窗帘换了新地，衣柜的格局也变了。

她掀开床单，赤脚踩在地板上。

视线落在足尖，她动了动脚趾，像是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一一记住一般。

她走到沙发区，看着全身镜前的自己。

好几年不曾好好看过自己。

她的头发长了，素着一张脸，瘦得下巴尖尖，没了从前的明艳如朝阳，像是沉淀后的温润的玉。

司意眠伸出手，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

男人从外面开门进来，就看到了她赤着脚站在镜子前，如瀑的长发倾泻在肩头。

司意眠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

慢且长。

足以让她将他每个微表情，五官的每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任凭她打量，直到走到她身后，低眸道：“下床怎么不穿拖鞋。”

虽然开了地暖。

说罢，男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床上。

司意眠一直盯着他，顾时宴喉结一滚，手撑在她两侧，“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想看。”

她的手抚摸上他的额头，顺着往下，“好看。”

顾时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好看？”

“嗯。”

比她想的要好看得多。

现在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医院里有那么多小护士，医生喜欢他了。

顾时宴抓着她的手，顺着腕骨而上，随后贴入掌心，扣入。

“想知道医生说了什么么？”

司意眠睫毛垂下，“想听，又不敢听。”

如果是好消息自然是最好，但如果不是呢。

司意眠害怕黑暗，适应黑暗，可同样也厌恶这样的黑暗。

它令她在无数时候都很无措，内心的无能为力，才是痛苦的根源。

顾时宴捧起她的脸，“医生说，你的眼睛本来就是当初受到外力撞击，压迫到了视觉神经，才会失明，这么久了，积水吸收，加上前段时间经历过绑架，由高处跌落，刺激到了神经元，本身就有恢复的可能，只是时间到了，具体还要再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那恢复了，还有失明的可能么。”司意眠问道。

“会有，所以要再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做进一步治疗，明天去看爷爷的时候，我带你去找眼科主任好么？”

司意眠攥着他的手，点点头。

“乖了。”男人将被子给她拉高，“现在先让眼睛休息一下？我把饭菜给你端上来。”

司意眠今天其实并不是很累，但从刚才开始一直用力看东西，眼睛却是酸涩地不行。

她感觉他要走，拉了他一把。

男人回过头，俯下身，“怎么了？”

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司意眠觉得，好像闭上眼睛听他的声音，更真切熟悉一些。

“没什么，我就是害怕。”

她睁开眼，“我怕一觉睡醒，又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