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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270)

云昭蓦地转向塔座前方的“祭品”,问:“你们也看见啦?”

方香君站出来,目光复杂地盯着云昭,扬声道:“看见了!”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这些人都是祭品,怎么可能成仙?撒谎,这女子一定是在撒谎!她想躲祭祀!”

“不错!快把这些祭品送进去!”

晏南天拉住云昭,沉声道:“没用了,都做着成仙美梦。”

云昭敷衍地拍了拍他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把嗓门放得更大:“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仙!但是!”

场间一静,众人都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云昭道:“大家都亲眼看见了,皇帝要用百姓来祭祀,储君却认为权贵子弟承载了更多气运与香火,应该让他们来祭。大家说,应该听谁的?”

人群顿时大乱。

“储君!”

“当然是储君有道理!王公贵族世代享福,也该轮到他们为天下人牺牲一次吧!”

“储君!听储君的!”

“哪个当官的想动储君,便是与我们老百姓为敌!”

“对!”

与百姓相比,权贵毕竟人太少,在这种场合下他们发不出什么声音。

云昭偏头瞥向晏南天,挑了下眉尾。

她悄声道:“怎么样,我给你把水搅浑。皇帝此刻敢动你,就是公然与百姓为敌。”

晏南天扶额轻叹:“很好。只是有一样——我犯了错,目前已经不是储君了。”

云昭:“……一样一样。”

事已至此,晏南天已经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低低交待左右。

很快,布在人群中的探子有意煽风点火,局势更是乱成一团。

闹到这般田地,今夜是不可能继续祭祀了。

在晏南天的默许下,各家利落出手,早已准备好的人手一拥而上,把自家的“祭品”抢回家。

*

返回东华宫,晏南天没换下出行的衣裳,坐等宫中宣召。

他微微用盏盖撇走茶沫,摇头轻叹:“百姓愚昧,轻易就被牵着鼻子走。”

“话不是这么说。”云昭轻敲桌面,“换成你,要是什么内幕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还不是只能听信别人?”

晏南天:“……此番凶险了。”

云昭只觉莫名其妙:“你绑上权贵时不觉得凶险,绑上百姓就凶险了?”

晏南天苦笑摇头。

云昭一本正经地教他:“难道你不曾听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晏南天:“……夫子讲这话的时候,你趴在案桌睡觉,被罚抄,忘了?”

云昭理直气壮:“罚抄记住那也是记住。”

晏南天扶额,正想伸手弹她脑壳,宫中来人,传他觐见。

他缓缓起身:“我去了。”

云昭没心没肺地并起两根手指挥了挥。

*

到了禁城外,却见山下乌泱泱跪满了人,仿佛一片巨浪。

“殿下,”心腹悄声提醒,“那都是为您请命的百姓。”

晏南天微微挑眉:“如此。”

垂眸理了理广袖,挺起腰背,大步踏入朱雀门。

进了大殿,身上便是一重——毫不掩饰的威压与杀机锁定了他。

晏南天只能当做不知道。

皇帝歪倚在龙榻上,见他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敬忠公公立在一旁,厚重的眼皮冷冷垂着。

晏南天下跪行礼,无人叫起。

他便跪着说道:“父皇实不该行人祭召邪之事,恐怕酿成大祸。儿臣并未将此事传开,还望父皇悬崖勒马。”

皇帝与敬忠公公对视一眼,两个都笑了。

“不是你不想传,传出去没人信罢了。”皇帝叹了口气,“小云昭倒是有几分急智,就这么把朕架到了天下百姓的对面,朕成坏人了。”

晏南天叩首道:“不关云昭的事,父皇责罚儿臣一个便是。”

皇帝疲倦地阖上眼睛,手指动了动,示意敬忠处理。

敬忠公公冷笑:“谁敢责罚储君殿下呀。储君殿下可是深得民心呢,您瞧瞧,外头百姓都跪满了,您要是有个闪失,这九重山不得被人掀喽!”

晏南天只对着龙榻磕头:“儿臣绝无异心。”

“陛下已经乏了,储君殿下您请回!往后这些日子,您便好好在东华宫中闭门思过罢!”

老太监把“储君”二字咬得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

晏南天:“是。”

居然只是幽禁。

望着晏南天退出宫殿,敬忠蹲坐到龙榻旁边,给皇帝枯朽的身体渡入真气。

敬忠轻声道:“陛下无需烦心,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往后人祭便由明转暗,绝不会再出半点差池。”

许多,皇帝喉间鹤皮动了下,发出个模糊的字音:“嗯。”

*

夜色掩住了晏南天的神情。

他眸中冷光微闪,轻声交待心腹:“别苑那边动手吧,做干净。”

“是。”

他闭了闭眼,藏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提步踏入东华宫。

“我回来了,阿昭。不用担……”

他失笑,收声。

这小魔王,哪有半分担心的模样?

她托着腮,正望着窗外发呆。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解渴——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眼前忽然掠过行天舟上的画面。

她细致妥帖,喂那阴神一盏茶。

手指陡然捏紧,在杯盏发出细微破裂声时,晏南天疾疾停手。

他告诫自己:‘不,不能与她计较。我与她的今日,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