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温水潮汐(124)

就为了做一场梦?

这说不通。

孟宁想起十四岁,温泽念生日,那天轮到她俩打扫值日区,她挥着扫帚扫到温泽念面前,温泽念埋头扫着地,看着两人的扫帚尖缠在一起打架,轻轻的笑了。

“生日快乐。”孟宁忽然这样说道。

温泽念仍然埋着头:“我说了,我不过生日。”

“是,你说了不过生日也不让我准备礼物。可是,”孟宁笑道:“生日快乐总要说一句吧?”

“不用说。”温泽念把最后一点纸屑灰尘扫入撮箕:“我不信这些。”

不信生日不信节日,不信祈愿不信祝福。

孟宁低低的“哦”了声,温泽念拎着扫帚撮箕转身就走。

孟宁正要跟上去,却见始终喜欢埋头走路的少女拎着扫帚撮箕又匆匆走了回来,扬起一张微圆的脸:“再说一次。”

“什么?”

十四岁的温泽念咬着点下唇,磨两磨,才松开:“你刚才祝我的话,再说一次。”

“生日快乐。”孟宁笑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温泽念点点头,还是先前那样的姿态,埋着头走了。

要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孟宁自己也经历过人生的绝境了,想起那一幕时才恍然顿悟,也许她曾经被一个陷入绝望的少女,当作过唯一的信仰,和心软的神。

她的祝福,就是有那般的效力。

第47章

孟宁曾斩钉截铁的告诉祁晓, 青春期的情愫不足以跨过茫茫岁月,不足以照进两人现在天差地别的现实生活。

生活把她锉磨得太惨了,她曾经恣意明亮, 可她早已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没有幸运。没有例外。

可温泽念为何要对她交付信赖?为什么要让她变成那个唯一特别的人?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身体的亲近某种意义上的确能通往大脑。

温泽念……喜欢她?

这是这个荒唐的念头第一次浮现。

可是, 她视线缓缓往上移,落在腕间的痕迹。

并不算太触目惊心吧?很蜿蜒的一道,她不是疤痕体制,五年过去,她肤白, 早已变成陈旧的痕, 和她的肤色融为一体。

方才前戏时,温泽念一根根手指贴上她指腹, 摩一摩, 往下滑, 指腹划过那道痕。

那一刻她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生怕温泽念开口问她发生过什么。

可温泽念的手指又水一般的滑走了,继续往她的小臂摩挲。

一直到整场欢爱结束,温泽念倚在墙侧一颗颗系回衬衫的扣子,只是闲聊般的问起,除了信仰者还有什么人会戴佛珠,语气那样淡。

若真心喜欢一个人, 会对她不生出任何探索欲么?

孟宁关了水,把一头长发揉到半干,重新把佛珠绕到腕间才从浴室出来。

躺上床, 她仍是想不透。

她的确梦到了温泽念。

梦里的她更荒诞不经,肆意妄为, 把现实中从她脑子里一晃而过却没实现的姿势通通尝试一遍。

或许她在梦里也想看。

想看温泽念淡薄的肌肤迸出近乎荒诞的绯红,看温泽念半跪的姿态西裤上皱出一道道褶,看黑色蕾丝肩带和衬衫搅扰在一起挂在雪色的肩头。

看温泽念的破防只因为她。

她的占有欲和贪婪深入骨髓,搅得她梦里也不得安宁。

从梦中醒来,她觉得口渴,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一阵呆。

看一眼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四点。她的睡眠总是这样,很零碎,也睡不实。之后不出所料的,她再也睡不着了,但她也没出去倒水,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给自己点了支烟。

用她私自扣下的、温泽念那个打火机。

她夹着烟望着楼下的菜市,已逐渐有摊主开始上货,传来小货车的嗡鸣声和听不太懂的方言交谈声。

身上的T恤和她脸色一样白得吓人,不笑的时候露出某种逐渐难掩的颓态。

如果温泽念真的喜欢她,那这就……

糟了。

******

第二天宋宵早早去上班了,孟宁看祁晓快中午了还没起,走过去敲她房间的门:“祁晓?”

祁晓拉开门探出一颗头来——全妆。

看孟宁一个人,鬼鬼祟祟压低声问:“她呢?”

“昨晚就走了。”

“啊?”祁晓一把拉开门走出来:“昨晚就走了?你怎么人家了?你是不是真不行啊?”

孟宁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变成了:“赶快洗漱完来吃早饭,豆浆要凉了。”

祁晓一边刷着牙咕嘟咕嘟吐泡泡,一边含糊不清的安慰她:“没事儿,咱不行就不行,谁还没有个学习进步的过程呢,等姐们儿再给你找点学习资料……”

孟宁沉默不语,祁晓拿毛巾擦干净唇边的泡沫,坐到餐桌边打量她一眼,“嘶”的一声:“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吧,你这到底是不行,还是太生猛把人给吓走了啊?”

又语重心长的劝:“宁啊,咱刚当回1,心情比较急迫可以理解,但你悠着点,那可是咱姬圈天菜,总之你,嗯,悠着点。”

孟宁夹一块油条扔到她豆浆碗里:“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祁晓嘻嘻笑,一咬油条,豆浆滋出来洒了一桌,她一边拿纸巾抹一边问:“她昨晚怎么来了?”

“可能就,喝多了,来歇会儿。”

“主要你,”祁晓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也没让人家歇啊。”

好像很多事真是这样。

祁晓知道她喜欢温泽念,也知道温泽念还有一周多就要离开。

可除了笑着插科打诨,这些事还有更好的应对办法么?

上一篇: 公主病 下一篇: 山南水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