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苏,你对得起我吗?”
薄苏受不起她这一声的质问,节节败退。
她一声不吭,只有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昭显着她还在听,也在痛。
谢长嫣越说越心寒:“你知道我刚看到热搜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很惊讶,但我接受了,我甚至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对什么男生都不感兴趣。我想,算了,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但如果你喜欢,那也可以,只要好好处理,谈就谈了,这也没什么,我们身边多的是同床异梦、各取所需的婚姻。只要以后差不多时间,找个合适的男人明面上过得去,其他的,你开心就好。”
“我真正生气的是,你说你不要否认,不要牵连她,你甚至要辞职。薄苏,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要这样毁了自己吗?”她悲愤交加,突然以手捂胸,面露痛色。
仿若十二年前她突然倒下的往昔重现。
薄苏脸色跟着一刹那褪尽血色,右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手脚发软,踉跄地跑近,伸手去扶谢长嫣:“妈,妈!”
谢长嫣用力地推开了她的手,靠在椅子上,面色发白,唇色发青。
她睨着她,整个人气到都有些在抖。
“薄苏,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不要感情用事,你都听到哪里去了?毁树容易种树难,我甚至都没要求你分手,我只是让你把这件事处理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还不够理解你,还不够体谅你吗?”
薄苏面色同她一般苍白,摇摇欲坠,整条手臂,整个身子都在抖。
可她依旧寸步不让。
“妈,我不敢退。”她泄了一丝哽咽。
“我退过了,人生的路,我退过太多次了。”
“我不知道,我这一退,是不是又是一个十年,是不是又是一退再退。”
她不能再失去姜妤笙一次,她不能再那样活了。
她好累。
“我不想要退路,我只是想走一次自己的路。”
“可我是你妈,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自己啊。”
“不是毁,人生本来就不是只有一条路能走不是吗?你怎么能确定我现在要走的路,就是一条不好的路呢。”
谢长嫣以一种她太过天真的神情看着她:“薄苏,三十年前,你外公和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应他的,我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
薄苏说:“不一样的,我们不一样的,妤笙也不一样的。”
谢长嫣摇头:“我当时也这么觉得啊。”
“诺诺,你还没有经历过,你不懂,如果她真的爱你,像我这样爱你,她就也不应该这样由着你胡来。”
“我后来才明白,真正爱你的人,是应该会懂得看时势,知道为你放手的。”
薄苏天灵盖似被什么扎入,忽生警觉,攥住谢长嫣的手,颤声要求:“妈,你不要去找她,不要去为难她。”
谢长嫣凝视着她,没说话。
薄苏突然崩溃,所有的强作镇定、极力理智、意图保持平和沟通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再也支撑不住,扶着谢长嫣的手,跪了下去。
她头抵在谢长嫣的膝头,泪如雨下,崩溃、委屈到无以复加。
她一声一声地央求:“妈,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笙笙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她不应该,也不可以再因为她受责难了。
谢长嫣眼泪也簌簌地落,抚住她的头顶,和她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明白,她这一生,只是想爱薄苏,想为她规避一切磨难,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为什么好像总在为难她。
她不明白。
第76章
姜妤笙知悉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是次日清晨。
冬日天亮得晚,六点过半,天地间依旧笼在一片低饱和度的淡灰色中, 杳杳霭霭,窄巷矮墙,枯枝落叶,很有侘寂美学的风格。
姜妤笙循着生物钟醒来,拉开窗帘, 打开窗户,倚靠在窗台上静赏片刻,刚准备拿照相机拍下, 晚点与薄苏分享, 就听见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了两下, 似是有微信消息进来了。
她走近坐下, 取过手机,看见竟是薄苏发来的。
“醒了吗?”薄苏问得简洁。
姜妤笙微感奇怪,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入冬以来, 薄苏的睡眠质量有明显的改善,虽然依旧很难睡一个整觉,但没有工作要早起的早上,断断续续的,她已经连续多日能睡足六个小时了。
所以, 姜妤笙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过薄苏七点之前的问早消息了。
她发了一个“早上好”的表情包,回:“起啦。”
刚准备问问她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下一刻, 薄苏的语音电话便没有间隙地进来了。
姜妤笙神经像被什么拨了一下,不自知地紧绷。
这不太像薄苏往常的行事作风。
“姐姐?”她接起。
“妤笙, 吵醒你了吗?”薄苏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来,清清醒醒,透着几分喑哑。
姜妤笙心脏蓦地发沉。
“没有,我醒了。”她柔声应:“怎么啦,今天这么早?没睡好吗?”
听筒那端安静两秒,才出声:“不是。对不起,妤笙,一大早就要影响你的心情。”
“嗯?”姜妤笙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薄苏说:“我们可能是被人跟拍了一段时间,昨天半夜一点多,有营销号有组织地、大规模地把我们牵手、拥抱的亲密照片投放到社交媒体平台上了。”
“嗡”一声,姜妤笙脑袋炸开,窗外凛冽的冷风一瞬如有实质,侵入室内,剐起她肌肤上一层细密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