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老太太中风差点偏瘫,她夜里陪她说体己话的时候,老太太就掏心窝地和她说过:“我白天赶走了好几个侄子,想到他们那铁青的脸色啊,我真是觉得病都好多了。”
“那些人啊,算盘一个打得比一个响,呵,都想着趁我病的时候,要我的命。当年我老头子走后,他们欺负我孤寡女人一个,娘家还在外地,非要分我房子逼我给东西的时候,我不肯,他们就撕破脸放过狠话,看我以后老了病了需不需要人,需不需要哭着爬着回来求他们照顾。”
“现在我还真不需要,气死他们了,哈哈哈哈。”
老太太有时候是有些血性和顽皮在身上的。
姜妤笙安抚池棋:“没事,不用管他,我们正常营业就好。晚上卫生做好,门窗关好,有监控在呢,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池棋心里就有底,反而也不慌了。
“好,没事,小妤姐,你别担心店里,我们都会处理好的,等你回来检视。”
“我不检视,我相信你。”姜妤笙莞尔。
池棋跟着傻笑,两人又说了几句玩笑话,挂断了电话。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心内依旧翻腾未平的暗涌,忽然无所遁形。
姜妤笙站立在窗台前,眺望着远处这座她曾短暂生存过、薄苏已经生活多年的陌生城市,与玻璃镜面里的自己深深对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顺其自然。
她不强求,也不内耗苛责自己。
她转身回病房,没再摊开手心看一眼,直接把手办收进了背包的最里层。
*
过了两天,医生查房,通知老太太可以如期出院。
姜妤笙出于礼貌,告知了薄苏:“奶奶明天出院,我们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回鹭城。你让阿姨不用再送餐过来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谢谢。”
下面附着的是一条转账消息,转的是这段时间她估算的餐费。
薄苏一直没有回复,姜妤笙猜测她可能是在忙。
她没在意,正常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果然,中午快过饭点的时候,薄苏回了消息,表示:“抱歉,刚刚在录制节目,才拿到手机。”
姜妤笙回:“没事。 ”
薄苏没有对上面的转账做任何反应,不说多了,也不说少了,更不点开,只当没看到一样。
“我让管青后天去医院陪你们办理出院,然后送你们去机场吧。她有经验,相关的材料,她知道哪些要复印,哪些不用,也知道在哪里复印,哪里办理,会方便一点。”
姜妤笙不算太意外。
她难得没有客气,一口应下:“好,谢谢。”
薄苏迟滞了几秒,回:“不用,那我之后让管青和你联系。”
姜妤笙应:“好。”
她锁定了屏幕,拿起了包,站起身,和老太太说:“奶奶,我出去一下,买点东西。”
老太太在看电视,不疑有他:“好,不过这大中午的这么热,要不要晚一点再去呀?”
姜妤笙不在意:“没事,奶奶,我带伞啦。”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姜妤笙出门。
她去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家银行,新办了一张储蓄卡,存了一笔钱进去,而后去往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一封红包,把银|行|卡放了进去,最后,把红包收进了每日随行的单肩包里。
第二天早上,管青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来,姜妤笙看到她手中还未收进包里的车钥匙,果然还是薄苏的那辆黑色沃尔沃,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她们顺利地办理完出院手续,在医院附近的中餐厅吃了一顿中饭,如预计般的那样,在差不多的时间,出发去往机场。
路上,老太太和管青闲聊,姜妤笙趁她没有注意,悄悄地把包里的红包取了出来,放进了座椅中间扶手的储物格里。
老太太注意到了,微微睁大了双眼,停下了话语。姜妤笙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会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配合着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和管青聊天。
管青一无所觉。
她把姜妤笙和老太太准时地送到了机场,邀请她们下次来北城玩一定要联系她,让她请她们吃饭,不然连蹭两顿饭,她太不好意思了。
姜妤笙笑着答应好。
三人道完别,姜妤笙推着行李箱和老太太一起进大厅值机了。
正值着机,老太太就忍不住问姜妤笙:“红包里放了多少钱呀?我回去拿给你。”
姜妤笙把打印出来的登机牌拿了,笑着说:“没有,就放的一张卡。”
“也是,卡方便。”年轻人脑子就是更活络,她还是那句话:“多少钱呀,我回去拿给你。”
姜妤笙没想让老太太多花这一笔钱,没有告诉她,里面还包含了她猜测的人情往来费用。不见得给得够,也也不一定给得起,但那是她对薄苏、对自己的尊重。
她只告诉老太太那里面是这些天的餐费,让她放心,等回去了,所有费用都报销好了,她总计一下花费,给她报账,让她一次性报销。
“一定不让你占我一分钱的便宜。”她笑眼弯弯地说大话。
老太太哪里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哼笑了一声,虎着脸说:“你最好是哦。”
她挽着姜妤笙的手一起往自助托运行李的地方走去:“那奶奶想要给你占便宜,你多占我点便宜吧。”
她说笑,姜妤笙失笑。
“那不行,我不吃亏,也不想让别人吃亏。”她一副很有原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