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后用细头的签字笔写着:摄于2023.07.03
姜妤笙的心脏,猝不及防,似被人用一支毛笔打湿,蘸了又蘸。
把这张明信片同那一张电影票形异形明信片挂在一起,伫立许久,她终是忍不住伸手,抚摸那两个静凝的墨字。
薄苏。
薄苏。
她在心中无声地念。
她下楼,把信封和那张满月照片暂且收入服务台前带锁的抽屉里,准备等晚上打烊了再带回永城路三十三号,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取出查看,是薄苏发来的消息。
她问:“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陪我去看望一次老太太吗?”
不由自主地,姜妤笙眉眼软了下来。
停顿几秒,她回复:“可以,不过这两天没有时间,可能要迟几天。”
永城路三十三号顶楼的书房里,薄苏正组装着相框,独坐在窗台前。
洗净收拾过的房间里,充满了清新阳光的气息。
窗户大开着,窗帘随风飘动,薄苏停下手中的动作,取过手机,噙着笑意打字:“没关系,你方便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就好。”
她的手边,已经装好的一个相框里,一张久不见天日的合照,终于有了容身之地,在淡金色的暖阳下闪耀着明亮的光泽。
一如多年前的那些澎岛岁月。
第41章
午后两点半, 翻台率接近于零,池棋把【暂停营业】的标牌挂出,姜妤笙收拾好后厨的卫生, 脱下厨师帽和口罩,终于有时间松一口气,关心一下一整个上午都没有音讯的庄传羽。
她发微信问她:“还没有起床吗?昨天怎么样呀?”
庄传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姜妤笙收起手机, 准备去洗手间洗一下脸暂作休息,庄传羽的语音通话请求忽然进来了。
姜妤笙临时改道,去到了二楼无人的窗边。
“醒啦?”她噙着笑问。
庄传羽听上去闷闷的:“嗯。”
“怎么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你也喝多了吗?”
庄传羽不回答, 只关心:“你们昨天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姜妤笙顾左右而言他。
庄传羽不吃她这一套:“别装傻, 就我问的那个意思, 你肯定懂。”
姜妤笙失笑, 笑过后,坦白答:“没有怎么样,就是聊了聊, 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说不认识我了。”
“为什么?!”庄传羽音调瞬间提高,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起来。
姜妤笙垂下眼睑,轻抚窗台上仙人球的软刺,半晌,轻声说:“因为她也有她要背负的枷锁, 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吧。当年她回北城的机会,是她妈妈千辛万苦为她争取到的,她妈妈那边的亲友, 都不希望她和鹭城这边的人再有联系,她妈妈在她回北城之后, 就积劳成疾,生了重病,她没有办法不答应、辜负她妈妈吧。后来我去找她的时候,刚好碰到她妈妈二次住院,很严重,当时她身边又刚好站着和她妈妈很不对付的亲戚,正准备一起去医院看望她妈妈。她担心对方转头就告诉她妈妈,刺激到她妈妈吧。”
她把薄苏未肯主观、未肯替自己开脱的话语,都宽容慈悲地补全了。
庄传羽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梗住了。
她不知道什么反应、什么评价才算公正客观。
设身处地,站在薄苏的角度,她确实为难,确实情有可原。
她们之间的错过,好像更多的是命运弄人、阴差阳错。
可是站在姜妤笙朋友的角度,她还是为姜妤笙不平,为姜妤笙不甘。
说到底,薄苏不还是选择了她妈妈,放弃了姜妤笙吗?
那倘若再重来一次,薄苏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吗?她有底气,有能力,有魄力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了吗?
她欲言又止。
沉默好几秒,她憋出一句:“那她妈妈现在身体还好吗?”
姜妤笙思忖:“我没有问,她没有详说,但听她语气,应该还好了。”
“哦。”庄传羽闷闷地,又是一个单音节。
姜妤笙关心她:“你呢?昨天怎么样?”
她昨天虽然略有醉意,但问出过的话,说出口过的鼓励,都是发自本心的。
庄传羽不吱声了。
姜妤笙等了好几秒,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显示对方网络状态不佳。
她奇怪:“传羽?”
庄传羽才又闷声应了一声:“嗯。”
“昨天,”她咬唇,有些支支吾吾:“我……我和沈珈禾亲亲了。”
她眼一闭,心一横,一鼓作气说出口了:“但是,亲完,她好像后悔了。”
“啊?”姜妤笙摸仙人球的动作顿住。
庄传羽说:“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又续了三个小时,玩到了两点钟酒吧打烊才回去的。”
“因为沈珈禾有一点要醉了的样子,一方的两个员工又不和她一起住,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就送她回去了。”
“没有想到本来很小的雨,等我们到了那儿,突然又大了起来。”
“沈珈禾说,要不进来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鬼使神差的,她就进去了。
反正也不是没上去过,刚好有一段时间没有撸到沈珈禾家的猫了,所以沈珈禾说楼下有点闷,想上楼开空调时,她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三楼安安静静的,一丝光亮都没有,薄苏的室内拖鞋,工工整整地收进了鞋柜里。
“看来是拿了你的钥匙,连夜搬离了。”沈珈禾洗着手打趣。
庄传羽撸够了猫,跟着她进洗手间洗手,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