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青父女进了闻府专用的包厢,闻春意很是自觉得进入屏风后面,闻朝青要在这里处理一些庶务,还要听掌柜的说说,近来茶楼营运的情况。闻春意闲闲听着楼下说书人的漫谈,说实话,那说书人把极其浅白话,往最高深处说去,语调轻漫悠远。她听久后,总有一种晕睡的冲动。她跟闻朝青提过这事情,当时闻朝青就笑开了,说来自家茶楼喝茶的人。就喜欢说书人的这般的说话,说他说书人全身洋溢着一股清高劲,恰巧是书香门第茶楼的独有韵味。
闻春意想想也是,闻府开的茶楼说书人,要是同别家茶楼说书人一般,处处往热闹处说去,也少了那么一股的雅味。闻春意从稍开的窗子往下望去,茶楼的客人,大多是书生气质的人,他们跟着说书人的调子轻轻摇晃着脑袋。很有一番自得其乐的情调。闻朝青在附近跟掌柜的说着近期来,安城又新开的几家茶楼,布置的很有新意,只是不知又能坚持多久。闻春意觉得闻朝青就是一个非常实干的人才,难怪大房舍不得放弃他。
男人说的话题。多少会沾上一些庙堂色彩,朝事的起伏,对安城的生意有极大的影响力。谁家大人行事不周,被降级处理。谁家大人被远调,瞧着是明升实际上是暗降了。谁家大人从外地调入安城,与城中那个世家挂上了钩。在闻春意的耳朵里面,都是一些非常陌生的名字。闻朝青和掌柜的两人却能一一的道来,两人还能说些这些人的关系布置。闻春意非常仔细的倾听着,这样的事情,是她平日里无法闻说的正事。
男人们说话,通常是简洁明快,闻朝青和掌柜的很快说完话。掌柜的起身离开后。他进来瞧见闻春意满眼的兴奋神色,他轻摇头说:“你一个小女子,用得着关注这样的朝堂事情吗?”闻春意笑了笑,伸手扯着他的衣袖,说:“爹啊。你们说话好有趣,比我听那些小女子说的事,有趣许多。你要知道在闺学里,总是能听到一些正室斗姨娘,娇纵小妾给正室受气这类的事。我觉得听呢,有些脏了我的耳朵,不听呢,又太不知外面发生的事。”
闻朝青瞧着小女儿暗自在心里叹息,他们夫妻还是太过宠爱这个女儿,以至于她什么话都敢当着他这个父亲说出口。可是闻朝青又舍不得拦截她的话题,只能劝戒的说:“你一个小女子,满口的正室姨娘小妾这类的话,给人听见,会引来非议。”闻春意立时竖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拍一下胸口,说:“幸好外面无人。”闻朝青瞧着她轻拍胸口的随意动作,又轻皱起眉头,女儿越大,注意的事项越多。
闻春意在闻朝青皱眉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已率性的举止,又让他受不了。闻春意赶紧扯着闻朝青端坐在主位,亲手奉上一杯茶,说:“爹啊,你安心吧,在外人面前,我一定会守着规矩行事。”闻朝青接过闻春意手里的茶,低声说:“我和你娘啊,就是太少管教你,以至于你比家里的兄弟姐姐胆子都大。爹爹知道你的心思,我们四房家底薄弱,你总想着要帮着家里挣一些银两。
只是雪朵啊,有出息的男儿,是不用父亲扶撑着行路,女儿家是要备丰厚的嫁妆。你这种性子,爹和娘也不敢把你嫁进规矩多多的人家,只能往普通书香人家里面探寻。”闻春意不得不装出一脸的羞怯的模样,可是闻朝青是她的父亲,如何看不出女儿在装模装样。不过,他还是欣喜她至少懂得装出这般的模样,她要表现得大大咧咧的,这为人父的人,还是会觉得女儿欠调教。
闻府出了闻夏意这么一桩事情后,闻朝青和金氏把未来对闻春意亲事安排,才坦荡的说了出来,两人一边说着话,还小心翼翼的观察闻春意的神色,见到她一脸的平静接受表情,不得不提醒她,将来所嫁的人家,只要男方一家的的人品不错,指不定还不如麻家姐夫这样的家世。闻春意只是了然的点头,自小到大,她就听多了金氏跟闻雪意对她未来的安排,都是想着她在普通人家里面生活,有娘家兄弟撑着,她这性子吃不了什么亏。
闻朝青和金氏担心了多年的事,就换来小女儿淡淡一句话:“行,我听爹娘的安排。”这两人是一脸郁闷神情瞧着闻春意,觉得她的心思怎么不如一般小女儿一样。而闻春意的心思,早没有放在未来亲事上面,亲事什么的,从来由不得人去计划,说不定有些普通人家的人,还瞧不上她这种五谷不分的女子。过日子,还是平平顺顺的好。闻朝青夫妻想着小女儿将来要低嫁的事,夫妻两人终究是有些心意难平下去。
闻春意才不管他们夫妻的纠结,她如今事多起来,心思那会放在那种摸不着的事情上面。她想着闻秀峻昨夜跟她特意跑来说的话。“姐姐,你能不能让三丫和四丫多做一些你给我做的袜子,我师兄师弟们找我讨要。”这个朝代的贴身衣物,通常做得还是比较宽大。闻春意是闲来无事,为闻秀玉兄弟三人亲手做了贴身用的小物件,只想着尽量做得贴息,他们穿起来后,不会这边挤出一团,就是高处要捆绑一堆。
她听闻秀峻的话,想了想终是摇头问:“你有应承下来吗?”闻秀峻立时摇头,虽说他在家学里上学,认识的都是闻府世交人家的孩子,可这般女子亲手所做贴身物件的事,又关系到闻春意的名声,他也只是说金氏亲手所做。其实各家姐妹帮着自家兄弟做这样的事情,都不算什么怪事。只不过闻秀峻多长了一个心眼,听进去闻朝青和金氏对闻春意亲事的安排,他也觉得自家小姐姐这般懒散性子,在普通人家里能生活得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