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摸到了她的发上,轻轻穿过乌发,停在她纤细、微微往前弯曲的脖子上。她缩了缩肩,转过头来看向他,嘴唇轻抿,笑了笑,然后从她的小宝盒里拿了象牙梳出来给他。
“给我梳头。孱”
帝祈云长眉一扬,接过象牙梳,取下她头上的发钗。
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雪色象牙梳轻轻梳过三尺青丝,像在黑夜里飞舞过的白蝶,翅膀不时被黑夜吞咽,又不时挣扎着飞出。
突然,一根象牙梳的齿断掉了,落在了他的另一只掌心中。
“呀,断了!”
假绾绾扭过头来,有些沮丧地伸手,把那只枚断齿拿过去,托到眼前看着,小声说:
“你记得吗?有一年,你也给我做了一把梳子,乌木做的那只,还雕了凤凰花,我说很丑,我不要,其实我从湖里捡了回来,就收在白玉床头的那只竹子风铃里……”
这是极隐秘的事,他当初青涩,把梳子悄悄给她,而她握着梳子,当时就狠狠嘲笑了他,他一恼之下就把梳子给丢湖里去了,想不到她悄悄去湖里摸起来了……
这是步绾绾从来没对他说过的往事,帝祈云愕然之后,心中又微微酸痛。
看看,当年的他们因为年轻莽撞,到底错过了多少美好呢?若重来一次,他一定再有耐心一点!
“祈云现在孩子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你看,我的火焰也不烫了,我害怕……我们不要回北商了好不好?我们去青烟宫,把青烟宫重建起来……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她俯过来,手抚在他的胸前,轻声呜咽。
“青烟宫已经没有了,绾绾,青烟宫沉入冰下三千尺,不可能重现天日……”
他轻拍她的背,声音暗哑,微眯了一下华光双瞳,慢慢转头看向马车外。洛君瑜在端木纱的红纱马车上,一行人正在郁郁葱葱的林间穿行,此时已经到了山坡上面,像一大团移动中的火焰。
端木纱很有活力,就像……生孩子之前的步绾绾……这感觉让帝祈云心态复杂,又极度挣扎。他不想怀疑身边的女人,他怕如果有半点错会,又伤了这个吃尽苦头的女子。
可现在的绾绾,真的让他无法亲近,就连这样紧紧贴在一起,他都没有一点热度腾升。
多奇怪啊!
“你怎么了呀,闷闷不乐的?”
她凑过来,双唇贴在他的耳垂上,轻轻一张嘴,就咬住了,她的手大胆地往他的衣裳里塞,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抚摸着,娇软的身体又贴了上来,像藤蔓一样绕着,缠着,裙子也撂开了,腿压在他的小腹上,又往下,去蹭他那里。
帝祈云搂住她,往旁边一滚,双手撑在她的身边,凝望着她的眼睛。
“你别这样,青烟宫就算没有了,我也能把它挖出来!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可以……”
她抬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
这也是步绾绾惯常的语气,可是、可是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活力……活力去哪里了?他一看着,就觉得整个生命都为她燃烧起来的那种活力,深刻灵魂中为她而狂欢的活力,去了哪里了……
马车一个颠簸,把天下吵醒了,立刻哇哇地哭起来。
帝祈云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摇晃几下。
“饿了吧……”步绾绾解开衣裳,想给孩子喂奶。
天下又偏过了头,把头往帝祈云的怀里拱。
步绾绾的脸色微微一变,从帝祈云怀里把孩子夺过来,转过身,匆匆说:
“你下去,我还不信治不了这小东西了,这么小就会耍脾气。”
“可……”帝祈云想坚持让奶娘过来,可步绾绾已经变了脸,强行要赶他出去,还把孩子的脸强行往怀里摁。
天下哭得惊天动地又撕心裂肺的,终于让帝祈云也忍不住了,摁住她的肩,把孩子强行抱过来,沉声说:
“你还是歇着吧,这脾气怎么能当好娘?”
他黑着脸,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去后面的小马车里找奶娘照顾小王子。
假绾绾从车门中悄悄往外看,眼珠子咕噜转了几圈,叫过了非凡。
“非凡,让你约的人,约好了吗?”
“约好了,会在今晚来见主子。”非凡点头。
“到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小王子,不能让那个妖女得手。”假绾绾又说。“主子放心,非凡一定让那妖女好看。”非凡满脸严肃,连连点头。
假绾绾嘴角咧出了笑意,关上马车窗子,举起拴在腰上的小铜镜照,又拿出几支摞丝金珠红宝石簪子,斜斜攒进发中,左右看着。
这美艳的脸上,一双黑宝石的眼睛眨了眨,尽是恶毒的光。
————————————莫颜汐:《龙榻求爱:王牌小皇后》——————————
林风凉爽,山道蜿蜒,再有两个时辰,就能走出山道,到了山下有名的大镇,狐狸镇了。
因为太过颠簸崎岖,步绾绾没再坐车,而是和侍僮们一起走路。大家先前还保持着队形,可后来听着步绾绾说话,便渐渐往前涌,乱了队形。
“这个镇很有趣,祖上全是猎户,靠猎狐、制狐裘袍子为生。这山中的狐全是火红的,世上最好的狐裘全出自这里,还有专供皇族的狐裘馆,越来越富有。但有一年,镇上的女人全都不见了,猎户们满山去找,以为被狐仙复仇捉去了山里,可怎么都找不到……”步绾绾故意停了停,一双灵动眼睛往四周扫了扫。
“一定是捉走了的,狐仙会复仇!”侍僮甲立刻大声说。
“不会,狐仙都是女的,只会捉男人,捉了忘恩负义的男人挖他的心吃掉。”一名婢女咬牙说,好像刚被人抛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