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34)
几人面面相觑,叶清影也想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乌启山一拔刀,眉头一横,低声呵道:“放我们走,我们不听这破曲子了。”
大概是在山上放风偷懒的次数多了,两人很有默契,只需一眼示意,许知州便明白了,弓腰钻了出去。
唐刀破风而立,凛冽泛着寒光的锋利刀刃贴紧了男人的皮肉,略一用力,便显出一道凹痕,只是一滴血也无。
对面不哭不闹不叫,安静得很。
只是这院子倏地静了一秒钟,花瓣飘落的时候滞涩很明显,就像是突然提了清晰度的视频,运行系统卡了一下。
许知州回来的时候神色凝重,摇了摇头,“门消失了。”
应该是和八字和门犯冲,这回答听见两回了。
男人不慌不忙,仿佛被砍的不是自己,又笑着重复了一句,“几位爷订座儿了吗?”
这一下就很惊悚了,那笑怎么看怎么诡异,几人头皮发麻,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南禺收回了目光,两指夹住了薄薄的刀刃,轻声道:“订了座。”
接下来的流程一模一样,舔手指,翻书,询问。
“烦问您怎么称呼?”
“南。”
男人动作细温吞的,看得人着急,许知州思索着如何杀出敌阵,数了数院儿里的人数,思忖一人杀十个不成问题。
正想着,男人搁了本子,笑呵呵道:“雅字一号桌,您几位请。”
许知州:“!”
他走前面带位置,南禺神态自若地跟了上去,其余几人却迟迟未动。
叶清影深深皱了下眉,心头五味杂陈,感觉很难形容,但无外乎担忧恐惧亦或是惴惴不安。
南禺发现没人跟上,转身伸了手,“既来之,则安之。”
叶清影的倔脾气犯了,牵丝被扯断了几根,迟迟不肯上前。
唐音“啧”了声,走过去,幽幽道:“哎,我怎么就没遇见这么贴心的。”
她边儿走着,便回头望,眼瞅着那手就要碰上了,身侧唰一下掠过一阵风。
那俩手牵上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呐。
唐音站在原地笑了笑,忽略了刚才耳畔那个冷冰冰的“滚”字。
罢了,姑奶奶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雅字一号桌的位置最好,第一排中间儿,有机会和当红名角儿眼神交流,所以往往是一座难求。
方桌很大,条凳很长,容下几人绰绰有余。
几人落了座,接着小厮送上来几碟摆盘精致的糕点,色泽鲜亮,香气馥郁,实在是教人馋得很。
中年男人还未走,小厮给他递了茶壶,说道:“齐叔,妥了。”
这茶壶与他方才拾的还有些差别,窄口大肚,凿了一圈牡丹图,玲珑许多。
齐叔笑呵呵地给几人斟茶,说道:“鹅油酥、软香糕、蜜汁藕、桂花糖山芋,都是您提前点好的,还有这雨水喂的六安毛尖茶,金贵得很呐。”
说罢,他把茶壶放在小炭炉上,氤氲的水汽熏得几人面容模糊。
南禺从容地接了话,“多谢。”
“您客气。”他鞠了一躬,就准备走了。
五人分四方而坐,许知州与乌启山挤一条凳上,每人一杯盖碗茶。
但——为何唐音面前有两杯?
唐音直接就说了:“齐叔,上多了。”
“不敢当,您叫我齐班主就成。”齐叔摆了摆手,又说道:“不多不多,南小姐订得就是六人的位置。”
唐音:“?”
这就让人费解了,入阵的拢共就五人呐!
许知州环视四周,中间换了小曲儿,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歇了,但这旁的几桌人硬是一声不吭,全埋着头喝茶,他打了个寒颤,迟疑道:“这他娘的...还有一个...怕不是鬼吧?”
中间那棵松柏晃了下,扭曲的风声像是有人在笑。
唐音也怕,一巴掌拍他脑门,“鬼你妈个头!”
桌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儿,特别是那道鹅油酥,刚出锅的,金灿灿的,瞧着就美味,只是谁也不敢动,这阵里倒是大快朵颐了,谁知道实际上是啃的□□还是嚼的蜘蛛?
几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没人再说话,倒是南禺表现得轻松自在,抿了口毛尖儿,滚热划过喉咙,舒服地眯了眼。
突然,案台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叶清影凌厉的眼光射过去。
来人是个青年,戴了顶鸭舌帽,和着古色古香的戏园子着实不太搭,声音爽朗:“哎哟喂,都在呐!”
唐音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睛一下直了,一拍桌子,茶水浪的满桌子都是,“蔺青?!”
那眼神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蔺青想到了两人在戈壁地下墓穴的针锋相对,小腿隐隐作痛,脸上的肉抖了抖,吼回去:“咋了!”
他这一吼气势十足,惊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看过来。
“卧槽!”许知州指尖颤巍巍的,“脸呢?!”
方才那些人背着还没察觉,这会儿脸齐刷刷地全部转过来,就黑洞洞的一颗头,窟窿眼儿什么的都不存在。
瞧那发髻,离得最近的应该是个妇人,歪着脖子“盯”着他,那肩膀抖动的幅度,应该是阴恻恻地笑了。
许知州无语了,问她:“你要干嘛?”
妇人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走过来,低头碰着他鼻尖。
咫尺之遥,许知州咽了咽唾沫,那冷汗瞬间打湿了内衫,大气儿都不敢喘。
乌启山想帮他,还没出手,那妇人伸手拿了一碟蜜汁藕,嘎嘣嘎嘣地吃起来。
说是吃也很奇怪,没脸没嘴,被碾碎的蜜汁藕呼啦啦地往下掉,黏糊糊地沾了许知州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