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55)
“是这个。”南禺掌心躺着个细长条状的东西,外面用胶皮和油纸包裹的很好。
叶清影将黄铜箱子打开,把日记本,绒布,收据,账本,照片依次放了回去,咔哒一声合上暗格,果然能将兰愿口中的宝贝恰到好处地塞进去,连弯曲的弧度都很合适。
“嗯,宝贝!”兰愿兴高采烈地跳了两三下。
南禺知他在讨糖吃,顺手又摸了几颗送进去。
牛皮纸包了一层又一层,里面几张黏糊糊地粘在一起,沁出了深褐色的痕迹,叶清影打开的时候,一股刺鼻的臭味猛朝面门袭来。
她捻了一点在鼻尖嗅了嗅,厉声道:“是芙蓉膏。”
芙蓉膏是烟膏的雅称,这玩意儿极其容易上瘾,是外面传进来的洋玩意儿,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怪不得入不敷出,账本上如此高昂的添置费用,原来都拿来买烟膏了。”南禺讥讽道。
在牛皮纸的夹缝中,她找到一张泛黄的纸张,好多字都模糊不清了,但有些字对着煤油灯还能依稀可辨。
“请假条......兰愿.......民国十一年三月十五日......兰庭生.......”
叶清影咂摸片刻,突然反过来,问兰愿:“你失踪那日是不是三月十五号?”
既然把假条藏得这般严实,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兰愿沉默了很久,脸色狰狞地呲了呲牙,然后垂着头又哭又闹。
不肖他正面回应,两人已经知晓答案了,但十五号既然告了假,为何最后残魂又出现在学校的休息室里?
南禺又把日记反复研读了几遍,专挑着有记录兰愿的篇幅看。
“那孩子越发俊朗了,成天绕着庭生喊哥哥,兄弟俩感情真好。”
“庭生说要送兰愿去新式学堂。”
“兰愿读了两天书就不去了,说要学唱戏,庭生勃然大怒,我却觉得高兴得很。”
“最近兰愿在抽条,太瘦了,不好看,教人心疼得很。”
“......”
诸如此类的话,看似句句关心,但南禺却越发觉得这些文字诡异,只凭直觉,这齐均很喜欢兰愿,可捡来的孩子,到底非亲非故,这喜爱未免过于突兀了。
外面暮色正浓,兰庭生演完了最后一曲。
“好!”台下有人拍手叫好,但碍于新贵人压着,称赞声也只是零零散散的。
兰庭生挥了挥衣袖,往台下福了福,抑着不匀净的呼吸,忐忑不安地望着下面。
男人缓缓起身,星眸明亮,扬起下颌,线条明朗,含笑道:“庭生果真厉害。”
“好!”又有人叫好,不过这次可是哄闹得很。
兰庭生愣了一下,随后笑得十分好看。
今日的扶风苑也该寂静了,伙计们都在收拾桌椅板凳,唐音和许知州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手里的杯盏端起来擦了七八十次了,眼睛一直往门口瞄。
兰庭生妆发未卸,晚风轻拂,显出不堪一握的腰肢,“瑾川,金骏眉可是今年的新茶。”
“怪不得。”谢瑾川沉吟片刻,扶了扶金丝眼镜,颇有些贵公子的味道,哪像个杀伐果断的统领。
他说:“我一下午喝了两壶,饱得不得了。”
听见他这样讲,兰庭生哭笑不得:“那看来你是真没喝了,我吩咐人给你泡的正山小种,金骏眉还要去山上现采才行。”
谢瑾川兜不住了,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人,赔笑道:“那我明日来,你给我准备金骏眉。”
兰庭生敛了笑,眼皮微垂,“就要走了?”
初春的早晚温差大,傍晚还有些寒冷。
“是。”谢瑾川抖了抖外套,披在肩上,眉目温柔,“我偷跑出来的,屹舟该骂了。”
一片落叶悄悄落在他肩头,兰庭生伸手拈了起来,侧身让开了路,“我明日等你。”
谢瑾川颔首,消失在了巷口。
兰庭生驻足许久,眉目温和,拿了件披风就准备出门了。
南禺站在松柏树下,仰头问道:“天色已晚,东家妆发未卸,是要去哪里?”
兰庭生顿住了脚步,倚在门框上默不作声,良久之后才抬头,眸子里水色荡漾,轻声道:“铁锤,你不懂爱茶之人的心,我自然是要去买金骏眉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了,甚至是小跑着离开的。
这晚,扶风苑的两位主人都未曾归家。
第二日,兰庭生依旧是准备唱《春闺怨》,可是左等右等,仍旧不见谢瑾川的身影。,直到天完全黑了,才迎来长门街那位的消息,说是有事耽搁了,下次一定当面赔罪。
南禺和叶清影一行人也未曾有离开结界的打算,每天做着重复的事,几人都新鲜,也不觉着累了。
第三日,谢瑾川依旧失约,托人带了消息。
第四日,谢瑾川没来消息,而齐均则趁着月色匆匆赶了回来,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第88章 偷窥
“啪!”西厢房的窗户被砸了个大窟窿, 里面的两人僵持不下。
一群人挤在窗外的小竹林里偷听,脑瓜子一个叠一个,一整排的尸体立在各自身后, 提着嘴角狞笑。
微凉的晚风拂过, 竹叶沙沙作响, 似是低声泣语,那画面足以拍个午夜惊魂了。
唐音捶了旁边人一下,压着声音骂:“我隔夜饭都快让你挤出来了。”
许知州被打得耳鸣, 偏又挤了挤, “操!你该减肥了!”
他这番操作,倒是给乌启山极大的活动空间。
南禺仰着脸,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才问道:“在说什么?”
叶清影闻言低头,鼻尖刚好擦过一处温软,愣了愣, 脸上腾起火热, 说:“什么都还没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