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65)
她没有想立刻得到回应,巫即大抵是又云游到哪家师叔山头,乘兴醉酒吟风,收到手机信号还需几日。
所以也难怪,青鸟传信是清风涧亘古不变的传统。
青鸟在小区上空盘旋了几周,最后哑着嗓子悄咪咪地歇在了一处窗台前。
南禺也还未歇,反锁了门窗,理了理青鸟的红羽,“她又给你吃樱桃。”
“唧唧。”青鸟原地蹦迪,小脑袋左右摇晃。
“嘘。”南禺指尖轻捏住它的喙,低声笑道:“你瞧瞧自己的毛,还是湿的,认不得脸上沾的东西了么。”
颈腹部的羽毛银白,边缘是渐变淡蓝,红亮的果浆格外显眼,更直接的是粘在脸颊上的果核。
偷吃都不带遮掩的,还很理直气壮。
青鸟缩了缩脖子,用翅膀把自己裹成一个圆球。
南禺曲了曲指节,弹了它一下,嗔道:“贪吃小心拉肚子。”
很怪,青鸟作为飞禽,竟对鲜果过敏,偏偏又贪嘴,充分演绎了什么叫鸟类都是直肠子。
她话音刚落下,静谧的室内便响起一阵轻微的“噗噗”声。
毕竟是只神兽,青鸟还是很讲究的,知道衔张纸盖着。
嗯,擦屁股,现代文明鸟。
南禺双臂环胸,朝着鸟屎抬了抬下巴,问:“说说,吃了几个?”
青鸟哒哒哒地跑到墙边,在桌面上轻轻啄了个“一”字。
“就一个?确定?”南禺眯了眯眼,淡声问。
不确定。
青鸟捂了捂眼睛,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南禺竟破天荒的从它毛乎乎的脸上看出点害羞的神情来,她无奈叹了口气,给青鸟的头上顶了一片树叶作惩罚。
她缓缓取下竹筒,这熟练的动作像已练习了百余次。
前情提要一大篇,叶清影只简简单单地回了一行字——【一切顺遂,请师傅勿念。】
那个句号顿开了一团墨,想必是字迹的主人笔尖停留得太久。
第二排起了一个字,不过被划掉了,南禺对着灯光照了照,隐约能看见是个“十”字。
很明显,她还想再写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可怜见儿的,青鸟眼珠子不敢动,小细腿儿也直打颤。
南禺心情好,挥手饶了它,低声道:“下次再吃鲜果子,我把你毛拔了。”
青鸟用头顶一条窗缝,像逃似的,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约莫六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两人都熬了一个通宵,一个是睡不着,一个是不想睡。
叶清影坐在老板椅里,脖子后仰,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南禺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她打了个呵欠,盈着泪,眼尾微红,春光难抵姝色。
叶清影微微怔愣,神情很快便恢复如常,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根本就没睡。
南禺还十分认真想了想:“嗯,挺好的。”
叶清影羽睫微颤,掩去琥珀色的眸光,不知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就在她们闲聊的间隙,手机铃声如约而至。
第36章 治面瘫
近一分钟的短暂沉默, 老板娘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南小姐。”她嗓音微颤,能听得出是在竭力克制,“我...我看见它了。”
叶清影表现得很淡定, 尽管她的手机还好端端夹在书页里。
南禺按了免提, 紧张恐慌的情绪顺着信号蔓延了过来。
“别着急, 慢慢说。”她语气温柔沉静,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惊慌失措的人突然找到了慰藉,老板娘的嗓子像是堵了团棉花, 咳了好几下才含糊不清地解释:“我做了几个一模一样的梦......”
正逢鬼市熙攘热闹, 一行人前脚刚走,后面紧跟着来了几拨客, 老板娘身体不适疲于应付, 索性早早歇了夜。
她晕倒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门闩。
这一次的梦境,她记得依旧不是很清晰, 只恍然瞧见一片熊熊烈火, 她在泥水里挣扎匍匐,喊打声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氛围很像是沉浸式的密室逃脱,恐怖中带了点不真实。
她迟疑了片刻,“我穿的衣服形制很奇怪,以前从未见过。”
华袿飞髾, 罗衫短襦, 同袍聚会,汉服游园, 玉露沉博物架后的半面墙上积攒了满满当当的衣裳, 老板娘也能称得上忠实的汉服爱好者。
她若说没见过, 那倒真是件稀罕事儿。
南禺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听见对面有人声应答,并非在自言自语表演,老板娘松了口气。
第一次倒在门槛上,手臂磕了一团乌青。
第二次睡在草坪上,暂时没有添新伤。
第三次躺在石阶上,后脑勺磕出一个肿块。
......
“最后一次。”老板娘沉默了一会儿,逐渐急促的呼吸带起一阵驳杂的电流声,“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半边身子浸在水池子里。”
虽说夏天已临门一脚,沾沾冷水也无伤大雅,但这样也极容易生病。
南禺刻意等了一会儿,给足她平复心情的时间,才温声建议道:“记得洗热水澡。”
都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在这儿,俱是一愣。
在等待回应的间隙,南禺借着电脑屏幕的反光扫了叶清影一眼,脊背挺直,不见颓态,一本正经的很。
她提了提唇角,视线最终落在披散的长发上。
嗯,毛乎乎的,应该很好摸。
“谢谢南小姐关心。”老板娘缓了缓神,语调也平和许多,“醒了就立刻给你打电话,着急忘记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堪堪早晨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