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80)
叶清影屁股后边还牵着一匹骆驼,上面载着昏昏欲睡的老板娘。
唐音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把着缰绳追上去,“好像是,不确定,再看看。”
许知州惊魂甫定,脸色有点难看,“我他娘从没见过狐狸长鬃毛的。”
唐音横了他一眼,说道:“你真是头发短见识短,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妖都见过了,非揪着野狐狸的毛不放。”
“哼哧哼哧——”一只骆驼鼻尖喘着粗气,驼峰一耸一耸地。
乌启山越过他俩,淡淡道:“他嫉妒。”
许知州头顶一凉,立刻坐直了身子。
沙漠最典型的风蚀地貌随处可见,岩石仅靠底部细细的石柱支撑着,盯着多看会儿着实骇人。
绕过一处凌乱的碎石滩,入目是一块巨石,准确说是一块被一分为二的石墙。
戈壁滩地域辽广,徒步穿越的挑战者有既定的路线,沙漠旅途的人更多是前往罗布泊,这里反而人迹罕至。
巨石切面整齐利落,裂缝直直地垂下来,像是有一把锋利地大刀劈砍而成,两侧边缘往外凸,形成一个上宽下窄的样式,倒不像是自然铸造而成。
腓腓仰起脖子嘶鸣了一声,几番跳跃便隐在巨石后面消失了。
天际似有点暗色,多了几片映满霞光的云。
一缕风贴着鼻尖拂过,卷起一缕缕细沙,还隐隐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味道。
南禺竖起掌心,神色凝重,“先不走了。”
这短短几个字就像摁了开关,许知州悄悄松了口气,强撑着的四肢迅速被倦意占领,“妈呀,终于能歇了。”
叶清影闭眼屏息凝神,竖着沾了水的食指,仔细分辨风向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脸上隐隐有些不安,冷声道:“好像要下雨了。”
风雨欲来的前奏是湿润滞闷的水汽,很好分辨,只是深入戈壁滩腹地,总是会选择性遗忘沙漠原来也会有降雨。
“卧槽,那快逃啊!”许知州惊呼道,一扫颓态,比谁都精神。
水汽过境,一般撑过那阵便无恙了,但最可怕的是降雨后的水土流失,极有可能将往来的旅客淹没在漫漫黄沙底下。
唐音斜睨了他一眼,顿时就不爽了,嗤笑道:“秃驴道士,当你姑奶奶是吃干饭的!”
也对哦,在场没一个人信奉唯物主义。
南禺回忆起腓腓撒娇的眼神,直接指着那处开裂的巨石,“去那儿扎营。”
巨石挡风防沙,凸出的棱角顺带还能遮雨。
“好嘞。”许知州一骑当先,瘦弱的身躯被挤在俩驼峰中间,颠得跌跌撞撞。
就耽误这片刻的功夫,天色更暗了,方才还是明朗的晚霞,这会儿已经黑压压的一片。能见度一下就降低了,此刻还勉强能辨清五官长相,怕再踟蹰几分钟,连东南西北都找不见。
“滴答——”
一颗轻盈的水珠滴落在鼻尖。
“快走。”南禺勒紧了缰绳,扑在驼峰上往前狂奔。
许是沙漠的气温比较高,水汽凝在半空中便蒸腾了一半,最后那点儿浇在滚烫的砂砾上,发出“滋滋滋”的细微声响,烘得戈壁热得像一锅粥。
巨石看着近,实际上距离还远得很。
雨水密密匝匝地落下,来势汹汹,骆驼群在戈壁滩上疾驰,踏浪声,落雨声,风声呼啸,根本分辨不清谁在讲话。
“铮——”叶清影一刀砍断绑在两只骆驼腿上的链条。
她干脆舍了一匹,翻身上了后面驮着老板娘那头,松了紧握的缰绳,轻喝道:“走!”
前面那匹骆驼屁股结结实实受了一巴掌,头也没回,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沙漠里连雨水都裹着细砂,直愣愣地往眼睛里,皮肤里,鼻腔里钻,可谓是无孔不入。
此时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叶清影耳廓微动,耳畔声音驳杂,除了听声辨位之外还得紧紧护着老板娘。
但好死不死,骆驼受了惊,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她分身乏术,腾出右手想去取包里拇指粗的麻绳,这时,骆驼腾跃了几下,冯老板的身子将倾未倾。
这一头栽下去,非死即残。
叶清影眼神一凌,只好松了缰绳,伸手捞住她的腰。
但松了绳,骆驼更是陷入了癫狂的境地,加大了摇晃的幅度,仅凭夹紧双腿的力道显然是不够的。
在失去平衡栽下去的那一刻,叶清影眼疾手快,将绳子绕过老板娘的腰,将她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一起。
为了减少风阻,南禺上半身压得很低,乌启山和唐音跟的很紧,大概离她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阿影!”南禺蹙着眉心,猛勒了一下缰绳,骆驼吃痛嘶吼,甚至立起上半身,两只前蹄在雨中挥舞。
蹭着沙丘边缘,乌启山一蹿就没影儿了。
倒是唐音听到了骆驼叫声不大对劲,也猛地扯了一下缰绳,但还是往前滑了几十米远,“南禺,没事吧!”
南禺心里着急,顾不得许多,夹紧小腿追赶上前,用极快的语调说了一句,“往前走,莫回头。”
她在指尖凝了一簇火苗,直接扔在了骆驼屁股上,烫得那骆驼皮毛黢黑,使了浑身力气往前冲。
真是魂追着人赶,唐音都没时间反应。
南禺控制着骆驼往回赶,速度比方才还要快上几倍。
她的火倒是不惧风吹雨打,但仅仅那么点微弱光芒还不足以照亮前路。
“阿影!”
“轰!”一道雷光狠狠地砸下来,沙漠里降雨罕见,打雷亦是罕见,偏偏她们倒霉,今儿全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