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85)
从七八层高楼上跳下来,这不得摔个半身不遂?!
虽说捉过妖,但大多数缚妖师还是同唐音一般,都是些身手矫健的肉体凡胎。
落魄山神这个名讳听起来似乎很难解释,并且叶清影本身也并未有和盘托出的打算,自然是应该表现得吃惊些。
这,听起来应该不难。
叶清影捋了捋绳索的头,眉心隆起,唇瓣微张,两颊肌肉紧绷,“嗯,看见了。”
唐音无语,装不了惊讶可以不装好嘛,表情僵得像是谁逼她被迫营业了似的。
她趴在洞口处,试探性地唤道:“南姐姐?”
南禺足尖轻点,稳稳地穿越井道,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还好,算不得高。”
巨石正上方有一拳头粗的圆洞,是以空气流通还算正常,风贴着石壁裹挟着嗓音一截一截往上递,掺着沉闷的回响。
唐音:“......”
这下,她心里的忐忑算是彻底放下了。
叶清影寻了一处坚实的地面,掏出了千机索的铆钉,淡然解释道:“就许你布风灵阵,不许别人会轻功。”
轻功?听起来很像是武侠小说里面那种劫富济贫,深藏不漏的绝世高人。
唐音咂摸了一会儿,确实十分合理。
“都...都好厉害。”冯老板结巴道,这几天的经历属实推翻了她一直秉承的世界观。
“嘘——”唐音的手臂松垮地搭在老板肩上,神神秘秘地低语了几句,吓得对方更是不敢言语。
石壁里嵌着半枚被锈蚀的铆钉,颜色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
这。
......似乎不久前有人来过。
铆钉是近现代攀岩设备的产物,结合这里的空气条件,时间再往前推多点儿就不准确了。
叶清影深吸一口气,指尖顿了顿,摩挲着地面迟迟没动静。
下面已经陆陆续续亮起几簇灯光,南禺独自在下面探寻,唐音好奇地抓心挠肺,又烦又急。
“磨磨蹭蹭的,好了没?!”她催道。
过了一会儿,叶清影寻了个空处,点头示意,“可以了,你先走吧,我最后。”
从刚才起,唐音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得此肯定答复,身上挂得那些装饰链条挤一起响。
许知州还晕着,唐音掰了几根闪光棒扔在各处。
众人举着探照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身陷黑暗中还未来得及看明白,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哇...”唐音下颚都快脱臼了,指着南禺语无伦次,“南...姐姐...”
入目是一面人工堆砌的墙壁,细细地抹了蛤粉,尽管深埋地下,历经漫长岁月,但仍保持着闪亮的白色效果。
约莫五米高的墙壁,仅绘了一女子。
薄纱遮面,蛾眉螓首。
衣袂飘飘,吴带当风。
大面积的留白衬着赤红衣袍,一眼便撞进众人的眸子里,添些心灵震颤的余韵。
叶清影心里剧颤,她的注意力并不为壁画所吸引,而是距画像咫尺之遥的南禺。
那壁画上含情的桃花眼,罩在宽大袖袍下的颀长身姿,都与南禺有几分神似!
壁画女子远眺的星眸像挑起了漫长悠久的千年时光,而南禺缱倦的目光又施施然将众人游离的思绪落在实处。
两端,连着岁月。
“好漂亮啊。”唐音感叹道。
叶清影眼神涣散,猛地惊醒,指尖脉搏跳动陡然明晰,她倏地上前握住南禺的手腕,往后轻轻一带。
羊皮经卷不慎落地,南禺抬眸略显迷惘,但依旧勾着轻笑,柔声安抚:“阿影可是害怕了?此处不会有邪祟能伤了你。”
她语气中带了些骄矜,那究竟是不会、不能还是不敢呢?
探照灯捏在掌心,光影绰绰,明明有实形,明明有温度,但叶清影却恍若觉得她要钻进这画里消失不见。
此刻,在她眼里,这精美绝伦的壁画竟比冥府四司还可怖。
默了一会儿,她说:“当心点,乱碰东西是大忌。”
贴着墙角,羊皮经卷堆了满满当当一人高。
她这指责来得气势汹汹,南禺却照单全收,乖乖拾掇了经文归于原处,应答道:“听你的就是。”
南禺眸光含着潋滟水色,叶清影知道那是笑得放肆,脸连带着脖子根都臊得慌。
墙角垒放的香一碰就折,坍塌的案几,斑驳的铜炉,这里更像是供奉着天女像的庙宇。
旁侧,唐音扯着其他人研究。
她抠了一块儿板结的土壤,好奇道:“沙漠里怎么会有土?”
冯老板半蹲着,沉思后答道:“我听说敦煌以前是片绿洲,西汉时候不是还有军队沿着河西走廊屯田戍边么,这要是一直都是沙漠,那粮食怎么种得出来,军队早就补给不足了,哪还有机会击退匈奴。”
“也是。”唐音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接着又大大咧咧地锤了冯老板肩膀一下,“确实是文化人。”
冯老板吃痛,揉着肩膀讪笑。
唐音掸掸灰尘,说来也奇,这么紧致的肌肉,健康的小麦肤色,竟然会得贫血这种娇弱的病症。
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忙不迭地扶住墙。
但手感好像不太对,凹凸不平但又光溜溜的,她抹黑凑近嗅了嗅。
倏地,冯老板把手电扬了起来。
唐音正贴着一具人形泥俑上,与它无神幽深的眸子四目相对。
“!”唐音被吓到了,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赶忙站直了身子,只听得“嘎吱”一声响,立定的时候不小心掰断了泥俑的手腕。
她也没仔细瞧,直接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