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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妖(99)

作者: 七画 阅读记录

她只是怕,若再迟来些许,伤得便是阿影。

她同样明白,两位将军奉命值守,行为并无不妥,并不该因心有余悸而随意迁怒。

不应如此的。

叶清影愈发不安,额前沁出冷汗,倏地攥住她的手腕,捏得指节泛白,现出明晰的骨线。

南禺的眼眸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羽睫微颤,一直轻声哄着。

似有似无的目光让两位将军后背一凉,竟钻出细密的鸡皮疙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良久,南禺吐出一口浊气,眼眸清亮,“将军,此间事已了。”

沉默了瞬息,两人捧着玄铁令牌有些为难,这逐客令下的也忒明显了。

其中一人踟蹰片刻,顶着她摄人的眸光站了出来,扯着破锣嗓子说道:“南君,若大人怪罪下来,吾等...”

他朝着安全圈看了一眼,白影抖了一下,瑟缩地藏在冯老板身后。

“陆之道。”南禺眼也未抬。

“是。”将军垂首道。

南禺皱起了眉,不悦道:“过几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

“这......”将军迟疑道,瞪着青灰双目,有些骇人。

倏地,一道清冷如泉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是谁?”

不知何时,叶清影已经完全清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她,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里。

那一眼似乎杂糅了许多情绪,浮出水面一瞬又倏地藏了回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南禺呼吸一下子有些不稳,心慌得厉害,缓和了几次情绪,抿了个清浅的笑,“阿影,我回去再告诉你。”

地底下阴暗潮湿,危机四伏,安全圈内的人正翘首以盼,眼下的情况也着实复杂。

南禺似乎笃定她会就此揭过。

叶清影却一反常态,执拗地盯着她,紧抿着薄唇,眼中的郁结渐浓。

南禺突然就感觉说了不得了的话,怎么就将人气成这般模样。

对峙片刻,南禺心口发闷,捂着唇压抑地咳嗽,身形愈发单薄起来,像是染了几分病气。

叶清影慌张地抬起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烛火下的倒影莫名有些缥缈。

明明表情已极为克制,但南禺偏生察觉到委屈。

她擦了擦唇角,牵过她的手紧握着,轻言细语道:“陆之道啊。”

南禺似回忆起些有趣的事,狭长的眼尾隐隐泛着红,那颗泪痣衬得肌肤莹润如玉,撩了某人的眼。

她淡淡一笑,“是冥府四司察查司的判官。”

算了,她认栽了,从前便抵不住阿影的央求,如今更是看不得眉心的一道褶皱。

除了冥君坐镇的幽冥十殿之外,还有四大判官分别掌管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以及阴律司,陆之道便是判官之一,主生死,使恶者受罪伏诛,替冤者伸冤理枉。

“他曾欠我个人情,赠予了我察查司的府令。”南禺轻声道。

只是这令牌还未揣几日,便教她寻了用处。

“我受人之托,向他讨要故人魂灵,他自是不肯,我们便起了争执。”南禺眯了眯眼,似乎很不满对方的所作所为。

两位青面将军闻言,脸唰一下白了,能从他俩漆黑的脸上瞧出其他的颜色来,也算得上罕见。

他俩咽了咽唾沫,禁不住想到:这能是起争执么!那可是在察查司的府邸斗了三天三夜!江湖至今都还流传着南君的传说!

大名鼎鼎的神判陆之道一骨碌便滚到了桌案底下,颤抖着伸出指尖控诉她:“南禺!你简直无法无天!”

南禺一脚踹飞了香炉,“陆判也不遑多让。”

陆之道气得两眼发直,“你枉为神君,此事休想!”

南禺反唇相讥:“神君此言差矣,一回生二回熟,没有一哪儿来的二。”

听这意思,还直接缠上了。

陆之道眼前一黑,后悔不迭地死盯着托在她掌心的府令,“放任生魂实在是...实在是有违理法!”

“呵...”南禺往主座上一坐,扬唇一笑,“那又如何,我讲的便是理法。”

南禺气息有些喘,索性坐在石阶上,撑起下颚,唇角勾了一丝危险的弧度,“怎么?将军有何指教?”

“没有没有...”将军动作同频,头晃得像拨浪鼓,紫金发冠摇摇欲坠。

听其他的鬼差八卦,每逢战败那几日,陆判都会被其余三位神官拎起来嘲笑,特别是钟馗大人,那爽朗的笑声在十王殿都能听见,陆判脸臭得像是吞了十碗孟婆秘制汤药。

“后来呢?”叶清影自是注意到了神态拘谨的将军,眼神不善地落在三尺长矛上,那上面分明还沾着血红的碎肉。

将军猛地一僵,缓缓地挪到了一起,讪笑道:“小大人...”

“阿影不可放肆。”南禺虽是低声警告着,但眼笑眉舒的,分明是纵容。

“强人所难的事我不愿做,念及旧时情谊,我只好主动退让,不强行拘留生魂。”南禺蹙了蹙眉,似吃了很大的亏。

“额,这是......”冥君的胡子翘了个边儿。

陆之道鼻青脸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烦请大人做主!”

南禺嫣然一笑,将来龙去脉仔细讲得很清楚,反问道:“冥君是否也以为我的要求过分了些。”

也不知哪来的小帕,老头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好声好气地回答:“不过分不过分,就依神君的意思,等生魂完成了夙愿再归位也不迟。”

说罢,还着重重复了一句,“不迟。”

“陆之道点了枷锁两位将军守墓,确是给足了我这个无名小辈面子。”南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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