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时簪花(18)
不只是他,一屋子的人见了迈过门槛进屋的青年都慌了神。
时鹤身如松柏,背阳负手而立。他绷着唇角,灰瞳一丝温度也无。
青青最初写给文卿的纸条传到了谭源手里,他见了时鹤,下意识想将纸条藏起。
可惜未来得及,一道阴影便已洒在了谭源的桌前。
纸条到了时鹤的手里。
谭源泄气,他如被人打了一闷棍般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时师兄……”
时鹤两指夹着那张纸条,灰瞳冰冷地扫视座下噤若寒蝉的其他弟子,“方才传阅纸条的都起身。”
时鹤来得无声无息,也不知看到了多少。他平日里素来积威久已,弟子们不敢欺瞒,方才看了这张纸条的人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还有谁。”
青青见到时鹤便知不好,纸条是他写的,他自是有责任。
青青扁扁嘴,有些郁闷。
正当他自认倒霉,准备起身,一道力拽住了他。
身后的文卿按住青青,自己站了起来。
青青坐在位置上,心怦怦跳。
而后,时鹤又揪出了两个偷偷翻书的弟子。
一共七名弟子站着。
屋内鸦雀无声,时鹤敛眸,俯视香炉里所剩无几的香,待它完全燃尽,他方才抬眼。
时鹤掀唇,“交卷。”
除了那七名弟子,其余人拿上卷子轮流上交至时鹤手中。
青青捏着自己的卷子,慢慢吞吞地从位置上起身,他排在了队伍最末。
待走到时鹤跟前时,时鹤站得高一阶。因为做了错事,青青更不敢与时鹤对视,只匆匆瞥了一眼他胸口熨帖整齐的衣袍,然后便低下头,将卷子奉上。
时鹤目光扫过低垂着脑袋的青青。
接过青青的卷子时,他端详几息卷面,未语。
最后,时鹤将青青的卷子与其他弟子的卷子合到一起。
青青如释重负。
时鹤收齐了卷子,提步离开。
青青回到位置上。他看向窗外,见到时鹤恭敬地将那沓卷子呈给周长老。
“长老,我来替师尊取药。”时鹤道。
“新配的药有一味特殊的药引,需谨慎服用,一会儿我亲自过去,你先去吧。”周长老捋着白须答。
言罢,时鹤点头离去。
没一会儿,周长老握着卷子,负手走进来。他将卷子随手放在案上,用灰匙清了清香灰,慢悠悠道:“但凡平日长听课用点心,也不至于正经关头如此狼狈。”
周长老离去后,那七名被抓的弟子如丧考妣地哀嚎。
“怎么会这样倒霉!”
“时鹤师兄,怎么好端端跑外门来了?”
“平日叫你们温书不听,这会儿遭殃了,还险些连累青青。”一位功课好的师兄靠过来教训几人。
青青方才确实也紧张得不行。
那师兄靠到青青书案前,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下次留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不必理会。”
入夜。
青青端正地躺在床上,手捏着被沿。
他鲜少“干坏事”,经了白天一遭,夜里也止不住地想。
待他有些困倦,就要入睡时。
青青脑中突然闪过些东西,他猛地从床上惊坐起。
当时,时鹤手里捏着的纸条是他写的……
时鹤盯着他的卷子看时,莫非是在比对字迹?
【作者有话说】
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这章是如此的长【掏出墨镜戴上】
第11章
苍鹭院。
这是云伯衡的院落。自当年时鹤被云伯衡收为亲传弟子,他便从芳熙园搬至苍鹭院。
大厅之内十分安静。
时鹤用绢布仔细地擦着白练的剑身,白白则趴在一旁的架子上睡觉。
时敏诀与周长老步入大厅。
时鹤抬眼,将剑归鞘,然后见礼。
“长老。”
周长老目光落在架子上的白白身上,他笑道:“小鹤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小东西?”
时鹤垂眸,“后山捡的。”
“你竟也有这份闲情。”周长老意外,“也好,你性子清冷,养个小玩意可作伴。”
“我们进去看看你师尊。”
时鹤侧身让路。
周长老与时敏诀往内厅去。
身为亲生父子二人从始至终却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周长老也已习以为常。
二人走后,时鹤看一眼还在酣睡的白兽,抬手轻抚。
云伯衡的伤极重,非一时半会儿药石可医治。只待徐扬的葬礼办完,他便要闭关养伤。
周长老与时敏诀替他调理一番后离去。
时鹤来到云伯衡的屋里。
“师尊。”
云伯衡披着件外衣,正打坐。
他睁眼,“你来了。”
这两日云伯衡回宗,还未来得急与时鹤说上几句话。
他检查了时鹤的修为,过问了几句功法,得到的回应都是极好。
云伯衡不吝啬赞叹,“修行上的事,你向来不需要我费心。”
“弟子不敢懈怠。”
时鹤是被云伯衡养大的,性子使然,二人虽说不上多么亲近,但时鹤足够敬重云伯衡。
云伯衡缓缓道:“待徐扬的葬礼结束,我便要闭关养伤。今年冬天的兽潮,便由你领队吧。”
闻言,时鹤迅速抬眸,“可、领队得需长老以上的资历,弟子……”
兽潮是妖兽妖力猛涨大举进犯的时期,每年都需修士组队镇压,其凶险不言而喻。
并非是害怕,而是惊讶于云伯衡突然对他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