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非非(158)

一代传奇的金融帝国，如此，就是大厦倾颓。

知意在这样悲痛的情绪中，手指扣着桌沿，发抖着听完孔徽的这些话。

她问出了一个，很自私的问题。

“这些关许则匀什么事？”

全屋静默。

而后，更加高亢，也更加绝望的哭声再度爆发。

“大哥，这些关许则匀什么事？凭什么让他死在这？”

她不是‘时代航运’的小公主，也不是‘澳门孔家’的大小姐，亦不是‘星光娱乐’的年轻总裁。

根根分明的卷曲睫毛早已哭成一簇一簇，被养护的光泽发亮的乌发贴在脸颊。

纤细的脖颈仰着，干裂的嘴唇扑簌簌地颤抖。

语气，渐渐变成颓败的乞求：

“快救人啊！他不该死的！快救人……”

慢一分钟，废墟中掩埋的人生还可能性都会极度下降。

孔徽不忍心，眼皮塌着。

他嗓音也是哑的，他说：“好，救人。我们一定要留下则匀的命。”

他挥了挥手，所有人的目光散开。继续和西贡方面交涉，继续监控救援现场传回的卫星画面。

钟生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从工作机中拨过来。

知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接起来。

还没听清听筒里钟生汇报的什么，就已经听到指挥室大屏前，有人兴奋的喊：“找到了！找到了！有生命体征！”

她眼前一黑，往下倒去。

孔徽稳稳拉住她的手臂：“知意，好消息。”

知意大脑比身体清醒，眼前的一片黑色尚未消散，已经回答：“大哥，一起看看。”

孔徽带着她来到监控的大屏幕前。

高清的视频，能看清现场的每一丝凌乱。

知意只在那儿待了一个晚上，从这个角度看，进入疗养院正门的小型喷泉是几乎无损的，只是池中水从清透变得浑浊。

主楼西南方向坍塌最为严重。

她伸手指着，问信息处理的警官：“是从那里爆炸的？”

“是的。威力比较大，可以看到楼体向西侧坍塌，连泳池都炸出了‘决堤口’。”

她回忆着，对上了。那个方位的一楼，应该就是昨天纪斯年和纪怀山进行谈话的地方。

“探测到的生命体征在哪个位置？”孔徽长身孑立，右手背在身后，食指摩擦着转动大拇指上的帝王绿扳指。

“那里。”警官手里一根金属色的纤细小棍指向西南角坍塌区，非常靠近爆炸圆心的地方。

知意眨眨眼，睁大，定睛看。

确实能看到那里有绿色的荧光点在闪烁。

她屏住呼吸。

室内的时间，好像静止。

又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头重脚轻。

孔徽的手在知意肩膀上重重一握，带着兄长的安抚和后盾。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又是一声高亢的喊声：“救出来了！！”

知意手上的公务机随之响起，接起来，是钟生的声音。

过度劳累的喘息和激动的不平稳声线：“知意小姐！我们找到许总了！人是昏迷的，生命体重平稳！”

“好，好的……”她握着手机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到痉挛，就要往下掉。

孔徽利落接住，接着对对面说：“你好，我是孔徽。则匀伤势怎么样？”

她听不到听筒里的声音了，脚步却稳着向前，问工作人员：“我可以去接他吗？”

“我可以不到现场，能到哪，就到哪。”

没人能回答她。

知意收不到回答。

又低着头，扶着椅背坐下。

喃喃自语：“对对，你们救援要紧。还有年哥，和岳泽。我不添乱，我就在这儿等。”

孔徽握着挂断的电话再次蹲下来，凝重又耐心：“知意，你需要休息。”

知意乖乖听话：“对，休息。”

她仰着头，问工作人员：“请问我的房间在哪？”

孔徽：“知意，吃过饭，去休息。”

食不知味，但是她必须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许则匀。

她是这么想的。

一碗简单至极的榨菜肉丝面下肚时，知意突然想起来：“糟了，我的收件地址还没发给明城市公安局户籍室呢！”

第139章 我以为救不出你了

知意吃了饭，争分夺秒去睡觉。

她对‘爆炸’所造成的伤害并不了解，但是对‘爆炸’引起的‘坍塌’，却触目惊心。

小学的时候，西南省曾经发生过一次灾害性非常严重的大地震。

那时候，许则匀正值中考前。

电视上，网络中，滚动播放着埋在废墟里的人们。

到处是灰尘，砖瓦，鲜血，哭喊。

也有蜷缩着，把孩子护在自己脊柱与臂弯组成的安全空间的年轻妈妈。

也有张开双臂，老鹰护小鹰一样，保护学生的老师。

还有站在废墟之上，一波又一波的救援人员。一张一张年轻的脸，不知疲倦，挥洒汗水，最后只能用沙哑的嗓音哭着说：“明明知道下面还有人，却救不出来。”

中考之后，15岁的许则匀去了一趟西南。

之前他已经有相当额度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许则匀在那儿创立了起一个基金会，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聘请专业经理人打理。

大六位数的零花钱捐出去，用于给在地震中父母双亡的孩子，在义务教育之后的教育费用。

此后数年，逐年投资。

可许则匀从未宣传过。

知意的梦中，出现被压在水泥钢筋楼板之下的许则匀。

潜意识里，爆炸较于地震，还多了强烈冲击波，以及爆炸后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