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贵女妻(54)
“兜兜转转,你们呀这是找对地方了,这方圆百里的田,都是容家的,不用去城里寻了。”农夫拍了拍大腿,提起容家,却是一脸愤恨,“佃户又如何?那些豪门大家的,都是脏心烂肺,要的收成一年比一年高,别说攒钱,这肚子,一年到头也没饱过一次。”
容晚玉心中一沉,容府对佃户的上缴收成是有定额的,比起寻常大户人家,还低上两成。
如果农夫所言不虚,那便是这些庄头暗中加重,到了不顾佃户们死活的地步,初次外还有这些流户,他们的身契根本不在容府内,这么多人带来的收成,到底进了谁的腰包,也未可知。
妇人长叹一口气,面露苦涩,“何况我们家,连佃户也算不上...不论如何,妹子,还是多谢你的药方。你们表舅姓什么?等雪停了,我陪你们去找。”
“姓马。”容晚玉立刻回答,“只是不知名字,也多年没联系了。”
这话两人事先没对过,不过容晚玉知晓京郊这片马是大姓,马管家就出自这一片。
果然妇人想起了好几家姓马的人家,只说都在左近,一户户带他们去寻便是。
待风雪停了,两人跟着妇人一路寻并不存在的表舅,离开前,容晚玉在灶头的碗底藏了些银子,不多,至少够治妇人的病。
两人一个是书生,一个是医女,并不是落魄寻亲的,因此无论是否是自家亲戚,去往的人家总愿意招待谈上两句,皆希望真是自家哪房远亲。
聊得越多,容晚玉的心就越沉重,一路上基本是迟不归在与人交谈。
不同在容府,迟不归总是惜字如金,面对这些淳朴的百姓,他总能带着亲和有加的笑,不论是谈田间地里的活计,还是家长里短,他都能顺着对方的话聊得有来有回。
难得见到迟不归和煦如春风的一面,容晚玉频频侧目。
表舅没寻到,容晚玉在一旁听着,倒是对自家的佃户的日常了解不少,其中也不乏有用的消息。
提起容府,佃户无一有好言语,而那些管事的庄头,被他们咬牙切齿提及最多的,是一个姓周的庄头。
莫不是说这周庄头如何苛待他们,又年年发话,说按容府的意思,加收粮食。
走完附近的人家,自然也没寻到所谓的表舅,妇人觉得没帮上忙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容家的田多,不止咱们这片,你表舅可能不在这附近,你们得去其他几个地方寻寻。”
“大嫂你已经帮我们兄妹二人许多了,耽误了你半日功夫,我们自己再去寻寻就行,大嫂你先回去吧。”
容晚玉和迟不归将大嫂送回家,重新骑上毛驴,转行下一个田庄。
容晚玉只觉得装了一肚子无处可发泄的闷气,觉得这些欺上瞒下的庄头可憎,此前管家的萧姨娘可恶。
正想开口和迟不归倒倒苦水,迟不归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她的背后,一把拽住了缰绳。
“有人在跟踪我们。”迟不归的声音擦过她的耳廓,让她僵直了脊背。
下一秒,迟不归握住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了自己的那头驴臀上,毛驴吃痛立刻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迟不归抓紧缰绳,改了方向,带着容晚玉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第47章 明珠何必蒙尘
两匹毛驴分道扬镳的路口,不多时赶来了一堆举着火把骑着马的壮汉。
为首的,脸上有一颗显眼的痦子,眉眼距近,面相有些阴狠。
他跳下马,仔细看了看两头毛驴留下的脚印,下令道:“分开追,你带五个人去追东边的,剩下的跟我走。”
“老大,找到人,是抓起来,还是......”被指带头的那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面有痦子的男人重新骑上马,勒紧缰绳,略动了动嘴皮子,“打听不该打听的,就让他们永远闭嘴。”
毛驴的脚程到底比不上马匹,何况还载了两个人。
容晚玉五感灵敏,先听见了身后隐约的马蹄声,迎着寒风大声提醒,“他们追上来了!”
迟不归借着月光打量着周围,四处都是田地,一览无遗,连个可以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去找那户流民,让他们把你藏在地窖。”迟不归留下一句话,尔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纵身一跃,一脚蹬在了驴臀上,借力落地。
容晚玉骑术还未熟练掌握,陡然加快的速度让她下意识抓紧了缰绳不敢松手,扭头只瞧见十余人握着各色农具,将一袭布衣的迟不归团团围住。
“停下,快停下!”容晚玉拼命将缰绳往回拉,但毛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背后短兵相接之声响起,隐约还飘来了血腥之气。
容晚玉急中生智,从夹袋里掏出了一张薄饼,举到了驴嘴旁,“你闻闻,想不想吃?”
毛驴闻到食物的香味,步伐立刻慢了下来,偏头想去够那薄饼。
容晚玉见有效,一手抱着驴头,一手努力抓着饼往前伸,引着毛驴慢慢调转了头,“对,乖,往这边跑,追着这个饼,你能吃到的!”
毛驴都快对上眼了,死活咬不住那口饼,蹄子哒哒哒地跑了起来,被近在眼前的饼引着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夜色越发昏暗,乌云遮月,容晚玉只隐约瞧见了人影重重,她将饼塞进了驴嘴,左手从行囊里掏出了一个镂空的小球,右手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匕首。
心里还在给自己打气,容晚玉你别怕,要是迟不归死了,他可就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了,这可是日后首辅的承诺!
迟不归站在人群之中,右手握着的软剑摇摆着剑刃,血顺着剑刃一滴滴落在泥土里,侵染出一片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