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贵女妻(72)
说罢摇摇晃晃的也不要人搀扶,自己走了回去。
容晚玉见迟不归的神色不复轻松,似乎还隐约有一股戾气,想起那永义侯府的遭遇,心中了然。
永义侯府,和自家侯府一般,也是武将世家之身,永义侯所领的七杀军,在北境可谓是战无不胜,压制了那些异动的边境部族,守一方平安。
可数年前,时任户部尚书的首辅,却告发永义侯贪墨军饷,通敌卖国,具体如何不可追知,总之此后永义侯府因此败落,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但守永义侯庇护的边疆百姓却不肯相信自己的英雄有罪,自发集结了一股叛军,不过最后也被镇压,听闻那时血流成河,洗杀了一座城,其中不乏普通百姓。
如今再提起永义侯,京城中人人讳莫如深,不敢沾染半分。
想必因此,舅舅一时嘴快,迟不归才会变了脸色,叫停了这番话,毕竟他开春后便要科举,若考中便是入朝为官,这些话自当谨慎。
“舅舅一时醉了,迟先生莫怪。”容晚玉斟茶替舅舅道歉,“今日之谈,不过我们三人知晓,还望先生如云烟过耳,切莫提及。”
迟不归垂目看着容晚玉手中的茶,茶叶浮沉不定,宛如说不清的命运。
他没有接过茶,只是应了一声,“有些过去,忘了比记得好。容小姐放心。”
许是因舅舅说母亲和永义侯夫人交好,容晚玉也不想这话题定在此处,放下茶盏随口道:“功过如何,不过胜者谱写。但行之事,用善之心,却总会有人记得。”
原本垂首的迟不归听见这话,身形一顿,尔后缓缓抬头,看向容晚玉映月的璀璨双眸。
他张开嘴,半晌却无言,最后像是叹息一般,发出一声轻笑,“容小姐,夜已深,该歇息了。”
容晚玉没明白他这一声笑的含义,便是笑她天真,她也当真如此作想。
就像前世的迟不归,那些政敌,还有被煽动的百姓,说他是奸佞之臣,可到最后,他呕心沥血,为的不过是将这天下之好,向百姓多倾斜一些。
迟不归送容晚玉一直到内院和外院之间的隔墙,袖中手指微捻,最终还是开口道:“今日我出府,是因苏家的田庄出了人命。”
已经有些困倦的容晚玉听了这话清醒不少,“苏家?恭肃伯爵府苏家?”
“嗯,就是你仗义执言的那个苏家。”迟不归还有心说笑,估计是此行有所收获,“苏家背后亦是太子,他们逼民太甚,终究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意。”
这番话算提醒,迟不归想起今日禾丰镖局送来的消息,还是提醒了容晚玉一句。
“容家在京郊之地,已有转圜。但远在容大人家乡,却鞭长莫及。”
第63章 好大的火药味
次日,钟无岐缓过了酒劲,梳洗后,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他虽从商,但和已战亡的两位兄长一样,自幼随父亲习武,每日不操练一番,便浑身不适。
被母亲念叨得烦不胜烦的钟衍舟寻到三叔这来躲清净,刚来就被钟无岐扔了一根红缨枪。
练完一套拳还不尽兴的钟无岐也顺手拿起兵器,大笑着冲钟衍舟招手,“来的正好,陪三叔再练练。”
提起过招,钟衍舟烦闷的神情骤然变换,兴奋地握枪入场,利落地跳起往下一劈。
钟无岐转横木杆,挡住钟衍舟的攻势,不料少年越发力大,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待容晚玉寻钟无岐而来,见到的就是叔侄二人打得有来有回的场面。
她见一时半会儿两人也没有结束的意思,索性坐在廊下,支着头专心致志地观赏起来。
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招式绝不花哨,一招一式都干脆利落,直取人要害。
枪头擦过石砖,几乎都要划出火星子来。
看着看着,容晚玉不仅想起了侯府的颓势,她原以为三舅舅是不爱文武而选择从商,可如今看来,这份热血明明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只是表哥年轻气盛,不肯听服家里的安排,便全数摆在了脸上,而三舅舅似乎是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这一条看似懦弱的道路。
除了因士农工商的等级之偏见,京中氏族权贵间还有人言,如今的永宁侯不比父兄,胆怯懦弱,怕战死沙场,才转而从商。
可他们哪里知晓,行商在外,山高路远,悍匪从生,并非是什么易事。
再者,侯府中提起战亡的两位舅舅,有惋惜有心痛却没有悔意。
这其中缘由,容晚玉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便走了神,未察觉一杆脱手而出的红缨枪朝着自己的面庞飞来。
“晚丫头,躲开!”
听见舅舅焦急的呼喊时,容晚玉才回过神。
院中钟无岐和钟衍舟都慌了神,伸手去追枪杆,无奈却差了些距离。
紧要关头,一坛酒从容晚玉身后飞出,擦过她的发髻,撞在了枪头上。
酒坛应声而碎,减缓了红缨枪的势头,钟衍舟乘机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木杆,将枪收了回来。
“没事吧?”
两道问询同时响起。
身后是扶住往后仰倒的容晚玉的迟不归,眼前是一脸紧张的钟衍舟。
说完话,迟不归和钟衍舟下意识地看向了对方。
“钟公子既技艺不精,该去武场练手才是,免得害人害己。”
迟不归先开口,面上不显,言语中却有些不快。
原本心有愧疚的钟衍舟听到这话,被激起了反骨,重重将枪杆往地上一戳。
“我哪知道她在一旁偷看,你一个文弱书生,说我技艺不精,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