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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命(8)

南星吃完饼干,就重新拿起背包站起身。阿蛋问:“连水都不用喝?”

“嗯,我去附近转转。”

几个人瞧着她离开,她一走,气氛冷了不少。

好一会蒋正才开口:“我订了机票,等阿媛头七过了,我就走。”

众人更加沉默,突然钱老板冷笑一声:“杀人凶手。”

蒋正愣了愣,神情瞬间愤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阿媛有企图,那天去三宝山小木屋里的人,是你吧?我拿了柴回来,听见有人从屋里跑了,那个人就是你!”

钱老板气得把砂煲一放,又一次冷笑:“什么蜡烛烧没了,什么有人从屋里跑了,都是你瞎编的,阿媛分明是你杀的。”

蒋正怒火中烧,正要去揍他,就见一直没吭声的孙方冲了过去,一拳揍在钱老板的脸上。

钱老板应声倒地,牙都快被这拳打崩了。孙方抓了他的领子又是一拳,蒋正也过去搭把手,钱老板瞬间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阿蛋吓坏了,还好老贺反应过来,忙过去劝架。

宝珠山下,乱成了一锅粥。

惊鸟飞过,鸣声撕裂。

还没有走远的南星听见了营地的声音,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去。

只是她听见了一句话。

蒋正说,那晚他捡柴回来,听见有人从阿媛待着的木屋逃跑了。

那时蒋正往前门来,那个人就只能从窗户逃走。

那个人做了什么?是他杀了阿媛?

阿媛死后,那人一定回去过,还抹平了自己逃走时留下的脚印。

南星抬头看着炽热的烈日,日光刺眼,让人精神恍惚。南星想,有些人,比金王的诅咒更可怕。

她收回视线,听见一侧有稳健的脚步声,穿透阳光往那看,四宝山下,有人正往这走来。

那人背上背着个袋子,四五支不能完全装下的工具冒了头,在那人背后探出。他背光而行,地上的影子像一尊千手佛像。

被地上石头吸引了目光的邱辞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一看,就笑了。

“巧,我就说了,不能说再见。”

第7章 饕餮酒盏(六)

如果不是南星实在想不到一个被跟踪的理由,机票也不是她自己亲自订的,黄狗溅水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她大概要以为邱辞在暗恋跟踪她。

邱辞感叹说:“如果不是太巧,我都以为你在暗恋跟踪我。”

被抢了台词的南星轻声一笑,邱辞见她笑得太冷,也笑笑:“好吧,我现在知道你没有在暗恋我了。”

南星说:“你要往哪走?”

邱辞随便指向东南边,南星立刻转身,说:“我知道你不会往那走。”

邱辞失声笑了笑。

“你先走,我过了半个小时再动身,绝不往东南方,如果再碰见,你就把你的八字给我合合,说不定有天大的缘分。”

邱辞见她不答话地走了,像草原的独狼,孤傲冷漠。她绝对不是淘金客,但也绝对不是跟他一样。等她走远了,邱辞才盘腿坐下,随手拿了地上石子摆布。

石子取之不尽,邱辞摆的阵不过两个巴掌宽大,但图却可以收尽这整个宝珠山。

太极八卦图。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阵里的阴阳鱼在游动。

两条黑白鱼在石子阵上摆尾戏水,活物一般。

它们最后停留的地方,所指方向,并不是东南方。

邱辞想到那清冷孤傲的星星姑娘,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有跟踪狂的嫌疑。

他伸手抹乱石子,阴阳两鱼瞬间消失。

宝珠山山山相连,形成了一个圈,从这个“圈”出来,三四百米外还是山。

南星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邱辞的人影。她把背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暗格抽出一张黑色的纸张,点火烧成灰烬。

纸遇火,很快就烧开了。火光散去,本该变成灰白的纸,却变成了一张白色的纸。像那火光只是为这黑纸褪去了颜色,隐约中,有墨水香气。

南星将纸抛入空中,无风乘行,却飘向远处。

她快步跟上纸飞往的方向,一直随它前行。

纸飘过一条宽敞的干涸河流,停在了对面。南星跳下河床时,才想起这条河她来时也爬过,老贺曾说这河本来有水,听说是清朝时河流改道,这河床就干涸了。河本来没这么深,但在这里发现了金沙,淘金客疯狂淘沙运到附近去洗,这河床就变深了。

南星站在几乎有一人高的河床之中,顺着这沟壑看去,河床太深,像置身两边陡峭的峡谷中。有风声,兽声,鸟鸣,顺着“峡谷”而来,声音隐隐凄厉。

她爬上河床,那白纸才再次动了起来,像尽责的导游,带她进了又一座山林。

这座山跟宝珠山差不多的地质,但山势没有宝珠山的几座山那么陡那么险。

只不过估计没有人走,这里连路都看不见,到处都是挡人的钩藤,一不小心,就会被拦路的刺头勾了衣服,划拉出一道口子来。

白纸在空中像被风打乱的雪花般翻滚前行,南星时而抬头看那白纸飞往的方向,时而看看后面,没有人跟踪。

白纸飞上山顶,又开始往下。

从山顶下来,对面仍是一座山,而白纸停留的地方,就是这座山的山脚下,不再往前,稍留片刻,瞬间化作灰烬。

南星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她刚才在山顶已经观察到对面山峦的形状,虽然山峦走势如龙,但形态却如受惊长蛇。

龙脉虽好,但形态如蛇,却是大凶,蛇形畏怯退缩,葬在这里,只有凶,凶至极致,甚至会亡国灭家。

没有人会选这种地方来做葬地的。

可偏偏白纸停留的地方就是这里。

南星蹲身探地,刚抓了一把泥土,手势就顿住了。她回头往身后看,高有两米的杂草声音簌簌,有人正往这边走。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土,从背包里抽出一个袋子,把泥装入。等她将袋子放回背包里,那人也终于走出来了。

出来的人却是阿蛋,意料之外的人。

阿蛋拨去勾住腿的钩藤,见了南星笑道:“我见你往山上爬,想过来告诉你这儿有条捷径可以到这,但你走的太快,我从捷径过来,都比不上你上山下山的速度。”

南星了然,难怪刚才她一路留意后面都没看见人,阿蛋却出现在了这。

“南星姐,你在找什么吗?你要去哪,我带你去吧,这儿我熟悉。”

“到处走走。”南星说,“走吧,回去了。”

“嗯。”阿蛋手里还拿着一把砍柴的刀,刀身很长,磨得很亮。锋利的砍刀划过挡路的杂草,开起路来很快,他在前头带着路,一会开口说,“南星姐,你不是来淘金的吧。”

南星跟在这瘦小的少年身后,问:“你看得出来?”

阿蛋立刻笑了起来:“当然啊,没有哪一个淘金客像你这样的,不带淘盘,不带砍刀,还背着个又沉又重的背包爬山。”

“那你猜我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不过肯定也不是老贺的侄女,老贺的长相是出了名的丑,南星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而且老贺对你客客气气的,根本不像个长辈。”

阿蛋说着话,见前面有草拦路,抬手去砍,没想到草下面藏了一根带刺钩藤,手没入草里,立刻被钩藤缠上,尖锐的刺刺进肉里,痛得他立刻收手。收手速度太快,那钩藤又坚硬,一时没扯断,反倒把手劲一扯,没抓稳的刀被惯性一甩,砸在阿蛋的脚背上。

被砍出一条伤口的脚立即渗出血,将鞋面都染红了。

阿蛋吃痛坐下,急忙脱掉被豁开一道口子的鞋,脚背鲜血如注,如喷泉涌出。

南星忙随手拔了旁边的草给他捂住,取下背包从里头拿药和纱布。

“还好……”阿蛋惨白着脸说,“还好有鞋子挡了挡,不然我的脚就要废了吧。”

南星看了他一眼,倒是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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