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的爱情出现了(3)
宋京绽没有一时如此刻清醒。
他们说的是真的,戚容已经死了。
他抚摸着戚容的脸,像他生前一样躺在他身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竟然觉出久违的暖。
吁
他舒服的喟叹。
他又想,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偷偷盖上盖子,让他们推着戚容和自己一块儿火化,变成灰以后装进小盒子里,永远不分开。
然而这样的念头,伴随着敲击冰棺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柏挑眉看着他,道:“还有半小时,人就会到齐。”
宋京绽撑身坐起。
时柏说:“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宋京绽手指紧攥,把裙子揉的发皱。
就在此时
一只手伸到宋京绽面前。
他抬眼,对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跟我吗?”他问。
第2章 离开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恋爱不叫恋爱,情人不叫情人,一个跟字诠释所有。
阴暗腌臜的交易在里面,荣华富贵也在里面。
宋京绽一时有些看不懂他。
男人松了松领带,居高临下地,连音调都没变:“你以为这么一闹,你在戚家还呆得住么?”
男人冰凉的手抬起他的下巴,笑的没有感情:“宋京绽,你怎么选?”
宋京绽,你会怎么选?
时柏看着他的脸上很快出现短暂的无措,继而是慌乱到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用。
他甚至还睡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就要考虑自己的下家。
宋京绽往后缩了缩,躲开他的手。
戚容只教他如何做一个听话的情人,却从未教他如何察言观色,逢迎讨好。
他依靠着这个男人,仰望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给了他一切,他需要这个男人,然而这个男人已经睡着,再也不会醒来。
宋京绽想起今天那个戚家的孩子,脸上有他全然陌生的急色和狰狞,他觉得怕,此时竟然还想躲在这个男人身后。
他试图牵起戚容的手,挡在自己身前,他不知道怕一个死人,他只知道这个男人曾经夜夜睡在他的枕边。
哀乐声一声大过一声,灵车已经开进戚宅。
他好心提醒:“他们快要进来搬运遗体了,你怎么办?”
经过这两天的风波,宋京绽十分清醒现在已经变了天下,没有人再会同以前以一样尊重他,他们甚至都不会让他出席戚容的葬礼,觉得他是戚容人生的污点,丢了戚家的脸。
这个时候,即便是宋京绽也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
脚步声纷至沓来,有小声的叹息和交谈。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灵堂门被推开,原本还能听到的小声交谈瞬间消失,大家换上严肃哀伤的表情,同戚容做最后的告别。
鬓角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珠落在时柏做工精良的西装上,洇出一团欲盖弥彰的水渍。
时柏抱着宋京绽躲在灵堂后,里面有扇小门,时柏顺手推开,带着宋京绽掩身躲了进去。
*
时柏抬头,入目琳琅。
墙上做了内推衣柜,里面摆放了许多条裙子,这些裙子五颜六色,无一例外都是宋京绽的尺码。
宋京绽并不觉得被时柏发现自己拥有这么多条裙子是件难堪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可惜,于是问出口:“这些衣服我可以带走吗?”
很显然,他已经能够成功适应自己接下来的身份,并且极其会蹬鼻子上脸的提上要求。
时柏抬起的嘴角又恢复如常,他的手搭在这些美丽的丝织物上,想象着宋京绽为那个男人换上裙子时的情形,一时有些败兴。
他靠在柜前,摸出烟,红光明灭在指尖。
在白雾缭绕间,宋京绽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带着烟味的呛人呼吸渡入嘴巴里时,让人觉得苦。
他说:“宋京绽,你可真是个小白眼狼。”
前人还没下葬,怎么着也该意思意思表现的贞洁烈妇点儿,才好让后人觉得他情深可贵,最好看在他可怜巴巴的份上多多怜惜几天。
但宋京绽到现在为止,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为戚容掉过。
他觉得奇怪,于是饶有兴致的问出口:“你怎么不哭?”
不用问哭什么,灵车打火往外开的一瞬,戚家族人爆发出的强烈的哀声和抽泣,这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礼节。
宋京绽盯着他手里的烟,在想戚容就从来不抽,他慢了三拍的回话:“他不喜欢我哭。”
时柏嗤笑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时柏有神通。
空着手来,走时抱出去一个。
众人侧目,却无人敢拦。
他依旧没有鞋穿,也不需要穿鞋,他的男人将他抱起来,白裙子被硬挺西装盖下,宋京绽脸蛋藏在时柏胸膛,闻他身上冷调的雪松香。
他又想,戚容就从来不用香,身上只有宋京绽蹭上的味道。
这样冷的天,时柏甚至没有为他多带一些衣服,只在戚宅里抱走了一个宋京绽。
像几年前宋京绽被戚容带来老宅时,也只穿着裙子,什么都没有。
当时戚容是这样说的,什么都不需要带,需要什么只叫人送来就是。
而现在
时柏却说:“冷就抱紧我。”
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不知想到些什么,回头看时,却被盖住眼睛。
“宋京绽,忘掉这里。”他说。
讲完,时柏却顿了两秒。
戚容出事的时候,宋京绽没有哭,被戚家一众刁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哭,甚至在刚才,时柏的烟灰掉在宋京绽衣柜里的美丽裙子上,烫出窟窿的时候,宋京绽更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