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应一声是,过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小少爷是真心为了小姐好呢。”
“是啊,可惜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想不周全。”苏雪意淡淡地回答一句,将珍珠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过了几日,苏老夫人也到了寺里,然后就是持续三天的大法事。
最后看着在佛前供奉了几个月的往生经在火焰中化为飞灰的时候,苏雪意心中陡然间生出的,是“终于结束了”的轻松。
下一刻,她哑然失笑。
怎么是轻松呢?回到镇国侯府要面对的,可就不止是这么简单而单纯的关系了,明明应该是觉得压力大的。
但是她无法否认自己从心底透出来的愉悦,这几个月的寺庙生活,对她来说既是休息,也是一种束缚。
平安无事地回了镇国侯府,看着重重门廊,苏雪意渐渐地平静下来。
文夫人被夺了权,萧夫人要举起自己的旗子,这侯府中现在必定不安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热闹,她看定了。
回府之后自然是有一场接风的宴会。
林绮萱发现了她脖子上还没有完全好的伤痕,一阵大呼小叫,一叠声地问着她疼不疼,目光关切。苏雪意含笑回答了,待她不近不远。
萧夫人远远地坐在屋子的那一头,看着这一幕,笑容云淡风轻。
文夫人因为病着,自然是没有出席。林家老大林正业却出现了,对着苏雪意的脖子看了好一阵,才平静地说:“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确实只是皮肉伤,而且已经快要愈合了,苏雪意才敢将伤口敞露在外面。
虽然林正业这话实际上是关心,但是听起来不知为何,就让人觉得他心中有些不满,在不快地强调“只是皮肉伤,你们不用那么关心”。
萧夫人正欲开口,镇国侯在上面咳了一声,让她闭了嘴。
镇国侯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就安静了下来,萧夫人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场接风宴从那个时侯开始,就变得安静下来,最后生生演变成了沉默的宴会。
然后,等到大家都吃完,立刻就散了。
苏雪意跟着苏老夫人出了门,走了不多远,就被拦住了,镇国侯身边的管事站在她面前,笑容和蔼可亲:“表小姐,侯爷有请。”
苏雪意看着前方已经远去的苏家三人,心中轻叹,抬头对着管事一笑:“还请前头带路。”
珍珠和银铃默默地跟上,管事却又是一拦:“这位不是镇国侯府的姑娘,就不必跟过去了。”
和他对视两眼,珍珠转头看向苏雪意。后者沉默了一阵,点头:“珍珠你就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你先回去帮我整理整理。”
珍珠行了一礼,答应着去了。
镇国侯的书房距离内院并不远,但是苏雪意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投笔从戎的原因,他的书房自有一种肃穆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坐吧。”听到苏雪意进来的声音,镇国侯平静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苏雪意对着他行了一礼,坐下。
“在苏家,你可曾觉得委屈?”
苏雪意一凛,片刻之后轻声答道:“不曾。”
“你迟疑了,”镇国侯说,“那么,就是委屈的。”
一阵沉默,苏雪意的声音又响起来:“并不曾。在苏家,我过得极好。”
“既然是极好,那么,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苏雪意抬头看去,愕然看见自己派人送出去的绣品被镇国侯捏在手中,丢到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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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叶千雪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真相。
但是死后,她知道了那让自己哭泣的现实。
一眨眼,她回到了十六岁的夏天。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历史再度重演。欠了她的,她必将一一讨还。
☆、写意良缘
看到那堆绣品,苏雪意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原来都是侯爷捧场,”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绣得不好,请多见谅。”
镇国侯被她这样堵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指着她手抖了两下,方才平息了自己涌上来的怒气。
“为什么要让那些小丫鬟卖这些东西?”他问,“你是苏家的大小姐,怎么可以做绣娘的活。”
苏雪意抬头,惊愕地看他:“为什么不能?若是不做,我连打赏下人的钱都拿不出来。”
“你的月例呢?”镇国侯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苏雪意心中好笑,脸上一派纯然的无辜,“以前在家里,五百个大钱是够用的,在这里,却有些不够了。所以,我只好趁着空隙绣些东西,托丫鬟们送出去换一点钱回来补贴一下。侯爷放心,这些东西我没有用我常用的绣法,更不曾留下表记。就算是拿着这些东西,也断然想不到我头上来的。”
镇国侯对上她无辜看过来的脸,心头的火熊熊燃烧,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他以为她是表达自己的不满,结果却只是被逼无奈。他甚至不愿意去想这番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处境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理由听起来荒诞不经却是最可能的事实。
在边上垂手听候吩咐的银铃瞪大了眼。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几乎是随时跟着的小姐什么时候做了这些活,又什么时候将东西给了别人。
她感觉到深深的寒意。自己的失职明显得自己都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