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靖达的手法陈雨欣并没有看懂。不过过程中邵泽方的挣扎,脸上浮现的痛苦还有身上的汗水都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容易的事,也许甚至还有一些危险。
所以,在邵泽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就焦急地看了过去。
邵泽方看着她着急的表情,刚睁开眼时的那种茫然忽然消失不见,变得温柔起来,眼神中渐渐带上怀念。
“雨欣。”他出声叫她,“抱歉。”
陈雨欣一怔,和他交握着的手就感觉到了他紧缩的手指,紧紧地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是我不好,忘记了你。”邵泽方说了第二句话。这句话让陈雨欣顿时泪如雨下。
看着她哭泣的脸,邵泽方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去,似乎想帮她擦一擦,但是却又停在了半空。最后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拍着,一边用一种陈雨欣从未见过的温柔说:“不哭,不哭……”
陈雨欣觉得,眼前的这个邵泽方,仿佛变回了那个自己曾经是熟悉的少年。
连绵细雨的时候,就算是让自己淋湿半边身子,也要小心护住她;因为自己的一句喜欢,会在夜间爬上山顶,等到早上,摘取最早开放的那一朵花,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面前……
入京之后他的冷情冷意,差一点让她也忘记,他曾经也是那样温柔的少年。
于是,她的哭声更大了。
邵泽方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深深地叹息。
严靖达一直等到隔壁的两个人差不多都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才重新进门来。时机掐得如此之好让邵泽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偷听。
“严世叔。”见到严靖达进门来,邵泽方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恭敬感激地向他行礼:“多谢您的帮助。”
严靖达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制止了他继续拜下去:“你父亲和我的关系,做这些也只是平常。”
然后,他转头看向陈雨欣:“那么,接下来是你的问题。”
已经见识过他的本事的陈雨欣,立刻心头一凛,严肃起来。
“你和小四的症状又有不同。”严靖达分析说,“小四的记忆是被篡改,你的记忆却是被消除,而且只消除了一部分。”
看着夫妻俩认真听的样子,严靖达微微一笑:“事实上记忆不可能被真正的消除,多半都是被封印。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解开。”
陈雨欣犹豫了一阵,转头看着邵泽方,目光变得柔和。
过了好一阵,她忽然轻轻摇头:“不,多谢严世叔。但是,我不需要了。”
严靖达挑眉看着她,听着她解释道:“这部分消失的记忆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影响。我和记忆中的那些人也不会有更多的往来,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不要。”
她的心中事实上还有另一半理由并未说出,那就是既然有人处心积虑地封印自己的记忆,那就证明自己的记忆消失对那个人来说有好处。如果自己的记忆恢复,也许会惹来那个人的不满。能够轻易封印自己记忆的人,不是自己现在这种身份能够招惹的。
邵泽方倒是无所谓,他心底也许还隐约有着不想陈雨欣想起那些和别人青梅竹马的日子,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严靖达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日后若是后悔还可以找他帮忙”的话就转身出去了。
临走前留下一句:“小四休息好了就走吧。我就不留饭了。”
邵泽方在他的背后又行了一个大礼,陈雨欣也在一旁屈膝行礼。
送走了邵泽方和陈雨欣,严靖达才走进了一直关着的另一扇门。
那里面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妇,不笑的时候也唇角自然上翘,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看过去和辛皇后有六七分相似。正是辛皇后的嫡亲妹妹辛若黛,安顺伯府的当家主人。
“师父。”一进门,严靖达却是恭敬地行了大礼,然后束手等在一旁。
辛若黛却是一脸无奈,“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上辈子的事在我上辈子的身体身死的时候就已经终结了。你找个地方坐吧。”
严靖达一脸严肃:“无论您是什么样子,您都是我的师父,这点毋庸置疑。”说完之后,他才在辛若黛下首坐了下来,板着一张脸看着她。
辛若黛无奈地抚额:“算了,随便你吧。不过,除了你之外,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了。”
严靖达有些为难,但是依旧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帮邵泽方解开了吗?”辛若黛问,眼珠一转,又有些好奇地问:“陈家姑娘的呢?”
说了说两个人的状况,辛若黛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陈雨欣会拒绝:“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由她去吧。如果不是辛若彤一定要这样做,我还真希望她会照着她命定的轨迹走下去。”
后面一句话的声音说得极低,就连近在咫尺的严靖达也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只是他向来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就算心中有迷惑,老师不主动解答,自己也是不会主动去问的。
“好奇我为什么要改动他们的记忆吗?”辛若黛看了看桌上的茶杯,一口都没有喝。
“还请您解惑。”
“因为,有人这样要求了。”辛若黛十分不负责任地说,“很奇怪是不是?但是我没有选择。我欠了她的,自然也要还给她。”
严靖达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我也很好奇,她能够走到哪一步,所以才选择帮她。”辛若黛这样说着,忽地笑起来:“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那边瞒不了多久,我已经出来有些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