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眼前景色一转，便到了地狱的一处林中，不远处正是堕天使驻扎的营帐，耶和华站在林中，透过重重人群，定定地看着最中央的他。

“路西法”正在向焦虑的别西卜表示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虽然，他那时当真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直觉与灵识感知外界。

不过，耶和华这也……

路西法很想闭眼，一会儿醒了以后，他一定要质问耶和华，为什么在他眼里的自己竟然是一个浑身上下闪闪发光的存在？

不仅在人群中显眼到一下就能发现，耶和华自从见到他起，心境的变化尤为剧烈，怦然心动，不外如是。

……有病吧！

路西法揉了揉心口，当真很想骂他。

那边，“路西法”还在安抚他的属下。

“我当然能看见，今日我一剑砍下他的头颅，还不够证明吗？”“路西法”无所谓地笑道，“就算没有这双眼睛，我依然可以征服地狱，成为名正言顺的地狱之主。”

“你应该看看他们，就算有眼睛又如何，完全不起作用，仅仅做个装饰，倒还不如挖了。”

那双殷红的漂亮眼眸黯淡无光，像是蒙了阴翳，但分毫不妨碍他的骄矜傲慢。

他记得，耶和华最不喜狂妄无礼之人。

路西法下意识去体会耶和华的心境，却只发现他似乎……更为心动了！

耶和华他果然是在水晶天闲太久憋出病了吧！

“路西法”劝走所有关怀的下属，独自一人待在营帐中，终是难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开启灵识视物，还有对战魔王，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消耗极大。

按理说，对于堕天使而言，堕天以后需要一定的时间，排出灵气，吸纳魔气，适应地狱的环境变化。

但是路西法没有时间。

想趁他病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几乎是立刻，在他坠入地狱那一瞬，魔王们就意识到了传言中的“撒旦”到底指的是谁，不甘臣服的魔王难得形成了联盟，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他。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唯有立刻杀尽所有不服之人，登上王位，日后才有可图的机会。

就算当真废了这双眼睛，也要这样做。

他绝不会让耶和华看笑话。

……虽然，其实，他不知道，耶和华一直在看。

路西法颇为心虚地别过头，那时他还残留剖心之痛，并不算理智，幸好那时候还太弱，没有发现耶和华就在周围，不然肯定难以收拾……等等，耶和华朝他的营帐去了！

“谁？”

耶和华停在他的营帐外，不再隐藏气息，“路西法”当即发现了不对。

耶和华看着他警惕的脸，开口是完全不同的声线：“我是别西卜大人为您寻来的医师，最擅长眼疾。”

“我警告过别西卜，绝不许外传，你究竟是谁！”“路西法”厉声道，长剑出鞘，架在了他脖颈上。

耶和华轻轻一叹，抬手径直打晕了他，在他倒下之前，稳稳将他横抱起，放在了营帐的床上，而这一切发生时，其他人仿佛都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四周来往之声如旧。

路西法愣愣地看着，惊疑不定。

他完全没有这些记忆。

在耶和华的视角，他抱紧了“路西法”，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瘦了，憔悴了。

耶和华伸出手指，抵在他眉心，缓缓注入神力。

但是，“路西法”的身体下意识地抗拒他，不肯容纳分毫神力。

耶和华难得迟疑了片刻，然后，抬起怀中人美貌无双的面容，俯首与他双唇相贴。

……他很愉悦，很高兴，能再一次抱住他，亲吻他，完成当初没有做完的事。

路西的唇瓣好软，下次要是能深入就好了，而且也很适合做别的事，只是亲吻，不免可惜。

路西法已经完全被他的内心活动震撼住。

真想不到，他平时看着那么禁欲冷淡，实际上想出的花样这么多？而且还都是都想用在他身上的！

“路西法”堕天以后还未完成转化的身躯容不下太多神力，耶和华适可而止，将沉睡的他放下，给他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吧，路西。”

“明天再见。”

“路西法”的眼睛一天天地恢复，每天都比昨日更好一些。

但他始终不知道夜晚中发生了何事，也就未曾告诉任何人。

路西法看着他，他与耶和华都知道，“路西法”已经起了疑心。

就在最后一天，“路西法”留了个心眼，设下了法术，确保自己能及时醒来。

这一切，耶和华看得清清楚楚，但他默许纵容……并且，有一丝期待。

路西无疑是恨他的，但如果，路西知道他为他治好了眼睛，会不会，稍微没有那么讨厌他呢？

他也很想见清醒的路西。

就算路西不给任何反应，假装昏睡着也好。

在耶和华的视角，路西法可以看到一切，他知道不可能，但明知不可能，他还是期待。

因为他真的很想他。

画设计图的时候在想，修复世界的时候在想，维持法则的时候也在想。

路西法当日对圣灵所说，皆是虚情假意的戏言，对耶和华，却是真实。

他当真将所有美好的事都与他挂钩，从分别后每一刻，都在期待重逢。

但路西法不期待。

未名之焰横在中央，“路西法”看向他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不需要你施舍的同情。”

“我没有这样想……”

他从来没有认为这是施舍或者同情，他只是想治好路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