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吴邪结婚的第七年(139)
但还是要开席,我应该接受这个世界给我们所有人设计好的规则——我们应该接下去。应该欢笑,喝醉,然后分别。
此时天上白云正浓烈,待到日落之时会有漫天的彩霞,阳光正好,稻田金黄,风吹麦浪微微摇摆,不冷不急,这是一个和煦的一天。
席上都是一群酒鬼,酒被一瓶瓶打开,席上佳肴被饕餮们卷走,吴笙刚吃了吴邪做的锅包肉,那边黑眼镜就上来跟她喝酒,吴笙也不扭捏,同黑眼镜喝了酒又转着圈敬酒——她酒量很好,两圈酒下来丝毫不见醉意,她提杯到吴邪面前,这个人眼看着能和别人交流喝酒,只是不知道魂飘哪里去了,直到吴笙的手怼到他眼前才回魂注视着吴笙。
吴笙张张口,“敬我们操蛋的人生。”
是啊,你我的人生太操蛋了,我们本来有无数种可能未曾相识,但是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认识了,像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然后接下来的人生就走向了失控。
我们可以不必相识的。
但我们还是相识了。
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杯中的清酒被撞起波澜,他们上次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喝的酒是喜酒。
吴邪笑了笑,“谢谢。”
谢谢你还是和我相识了。
张起灵端着酒伸向吴邪面前,胖子招呼着说我们五个得喝一杯,黑眼镜和解雨臣也向他敬酒,吴邪笑道,“这么客气吗?”
“喝一个。”胖子说道,“我们五个,今天必须喝一个!”
吴邪的余光扫向吴笙,她放下了酒,在一群大汉的掩盖下徐徐地走向棚外,他收回视线,注视着眼前的酒杯,微微笑道,“那就喝一个。”
竹棚内人声鼎沸,里面的酒已经不知道喝过几轮了,解雨臣走出来的时候正见天边云彩在燃烧,红色橙色紫色混在天际,那是世上最好的画家也调不出来的颜色,这是独属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站在吴笙身边,环手抱胸看着吴笙画画,最浓烈的红与橙大面积地铺在画布上,金黄色的稻田与其混作一团,她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却很狂放。
“我如果想买你这幅画怎么样?”解雨臣突然开口问道。
吴笙眨眨眼,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画可不便宜。”
“难道你认为我买不起吗?”解雨臣揶揄道,“你知道吴邪还欠了我2.6亿吧?”
吴笙的手停滞了,她木着一张脸,神色恍惚道,“这我真不知道。”
解雨臣站在那边就笑,笑够了才给吴笙报了个价格,说要买她现在画的这幅画,吴笙听了淡淡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我觉得这幅画画的不好,等回去了再给你画一幅更好的。”
“真话呢?”
吴笙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这是我要送给吴邪的。”
解雨臣听了也突然有一种想要叹气的感觉,但他不叹气,又风轻云淡地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请讲。”
“你明明可以不和他离婚的,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吴笙握着画笔的手又动了起来,她轻声说着这个问题的关键答案,“我不怕与他分别,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他在道路上回首看我的时候,会认为我是他的拖累,如果他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我,我会恨他。”
但我在那时也会可悲地爱着他。
她心想,我会有时苛责于命运的不公,可是人生走到一半了,命运刁难的不止她自己,吴邪是,解雨臣是,那个竹棚里的所有人都是。
关于命运,休论公道啊。
“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吴邪在寻找一个给自己疗伤的地方,他安放他千疮百孔的灵魂,找寻自己前半生未得的宁静。”
“那你觉得他会就这样下去吗?”
吴笙回眸看了一眼解雨臣,解雨臣也低头看着她,吴笙看着他的双眼时,突然想到可以结合自己的长相和解雨臣的长相,以及吴双阮的照片,画出解连环。
画出那个横亘在她和解雨臣生命里的男人。
但是没有意义。
吴笙摇了摇头,“不,他总会有继续出发的时候。”
我不想在他再度踏上道路的时候与他以憎恨的态度对待,所以我选择和他分别,将所有的一切退回到最初的时刻。
解雨臣说可是你看上去很害怕真的回到最初的起点。
她看着眼前的画,心想太明显了。
破镜难重圆,爱意再次透过她的笔下铺满在这副送给吴邪的画作上。
爱意难掩。
但爱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吴笙在最后,这样说道。
她最后是跟着解雨臣他们离开的,胖子去送人,临走前她带走了吴邪买给米粒的长笛,告诉吴邪她在书房的桌子上给他留了礼物,他走进书房的时候确实一眼就先看到了桌子上的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把玩具手枪,枪口做成了木鱼的形状,扣动扳机时木鱼锤就会duangduangduang地敲响木鱼。
吴邪拿着这把木鱼枪一边敲一边捂脸笑了好长时间。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意止住,像个木头人似地缓缓转向玻璃展柜——那里面放着两幅画,一幅画是吴笙送给他的《挚爱》,另一幅画是吴笙最近画的稻田,金黄的稻田和天边的火烧云混杂在一起,交织出最艳丽的色彩。
他能够感觉到,这两幅画里所蕴藏的情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