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了云紫洛的话，也不迟钝，立刻就意识到被他说中了。
脸容一抽搐，那双明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浩，眼眶竟渐渐湿润了。
声音染上了几分哽咽，半是自言自语，“一滑就长这么大了，浓眉大眼，个子也不矮，以后一定是个俊俏小伙子！苍天有灵啊，苍天有灵！”
男人断断续续地地在嘴里咕咕咚咚，说着云浩一个字也没听清楚的话。
“姐，他在说什么？”
云紫洛脸色微沉，对这个男人莫名奇妙的出现和莫名奇妙的话感到特别地不舒服。
冷冷道：“一个疯子而已！不用理他！浩儿，你快点回府去，以后出门叫小厮跟着，别一个人行走知不知道？”
“是，二姐，你都说好几遍了！”
云浩笑起来，朝她挥挥手才走进了云府。
云紫洛斜斜望了眼犹自追着云浩身影的男人，不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看见云紫洛离开，男人的脸色渐渐凝重，望着云浩离去的方向，眼光复杂，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穿过两条巷，有一张灰扑扑的捏泥人摊子摆在路边。
一个身体丰腴的中年妇人一面捏着泥人，一面骂着身旁摆放泥人的女娃子。
“你没有长眼睛吗？这两个泥人是一对，你要放在一起！滚一边去，老娘真是白养你了！”
她一手将穿着寒酸的小女孩推个趔趄，女孩死死咬着唇，不作一声。
单薄瘦削的身材让她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年纪，面色干黄，显然营养不良，发育跟不上。
“你聋了是不是？站着不动啊！”
妇人一手拎起女孩子的耳朵，手上力道很大，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忽然，她的手一松，刚才还风雨欲来的脸色立刻收敛，挂起一抹热情的笑，问拐角处绕过来的男人，“看到了云夫人吗？”
男人的眸光在女孩子身上顿了一顿。
妇人立刻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女孩子张开两排洁白的牙齿，露出乖巧的笑来，亲热地与中年妇人依偎在一起。
丝毫没有让男人看出来，刚才妇人对她的虐待。
男人点了点头，低声道：“云将军正好不在府上，我们现在过去。”
***
半个时辰后，周氏躺在主卧宽大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周瑞家的在后面给她捏揉着肩背。
面前，云浩毕恭毕敬地站着，等着她训话。
周氏缓缓睁开眼，杏眸内满是厉色，“看来，你的翅膀硬了？你二姐？那小贱人养的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称你的二姐？”
云浩脸色大变，拳头握起，猛然抬头。
“娘！不许你这么说二姐！”
“我就这么说她了！”周氏身子一起，右掌重重一击，击在贵妃榻上，满脸怒容，“我说了，怎么着？”
云浩气得浑身乱颤。
“娘……你……你是诰命夫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素质？”
周氏铁青着脸，“你反了天了！居然说你娘没素质！好，好，看来你眼里也没这个娘了！”
“夫人！”
一个小丫环在门口唤了一声。
“什么事？”周氏语气很是不善。
“外面有两个农民带着个女儿找您。”小丫环颤颤兢兢地说道。
“什么农民，什么女儿？”
周瑞家的面色却微微一变，问道：“男的是不是很高，胡子很多？女儿是不是很瘦弱？”
小丫环点头。
周氏还未说话，周瑞家的已附耳在她耳旁提醒，“夫人，半年前在外庄见过的，讨债的来了！”
周氏明白过来，表情一怔，“他们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不由睨了眼云浩，低声吩咐，“带少爷下去，没事别出来！”
云府的前厅内，梳着双辫的小女孩缩在梨木椅上一动也不敢动，但好奇的眼光却不停在大厅四周转悠，不管看到什么，眼内都划过一丝惊羡。
脚步声响起在厅后门，周氏带着周瑞家的和几个小厮婆子走进厅中，眉宇高蹙。
看见中年男子与妇人，开门见山道：“上次不是给过钱了吗？”
中年男人站起身，嘴角挂着笑容，却不到眼底，“云夫人，这次我们是来借贵府小住一段时间的。”
周氏的眼光微微一瞄小女孩，偷偷看着她衣装打扮的小女孩立刻胆怯地低下了头。
隐忍住怒气，她让了一步，“让管家在外庄给你们腾一间！但是，别给我玩什么花样！”
男人呵呵一笑道：“云夫人，您会错意了，我们是想借云府住半年，别的地方都不想去。”
“你们——”周氏眉宇间爆发出怒火来。
妇人连忙打圆场道：“云夫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欠了亲戚债被赶出来了，四处追寻，现在光说还钱都没用了，他们扬言一定要打断小海燕的腿。”
男人立刻附和道：“你看看，小海燕今年都十三岁了，跟着我们书也没读多少，乡下人进城什么都不懂，她还要吃还要喝……”
周氏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逼迫着，已然气得不行，周瑞家的见状不妙，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周氏定了定心神，虚假一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住下吧。管家，安排一下。”
说完与周瑞家的匆匆离去。
后厢房，周氏立刻翻脸，骂道：“该死的吴大！居然在屏儿出事这关节眼上出现了！还把人领到了府上，他难不成想要把当年的事情闹出去？”
周瑞家的也恶狠狠道：“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几天老爷不在家把他们夫妻俩解决了！反正都是外地人，也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