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33)
鞭炮声小了一些,像是除夕落下了帷幕,没过多久鞭炮声又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似乎再给新符开路。
晏温打开了纸袋,拿出两个福字个一卷对联,他没再问黎江白的意见,而是接着黎江白的话问:“四不像你会不?”
“不会。”黎江白摇摇头。
晏温展开对联,将横批拿出来,他说:“那狮虎兽你会吗?”他展开对联,突然朝着厨房喊:“爸!哪个是上联啊!?”
声儿真不小,隔着层层烟花都能叫人听得清清楚楚,柳殊停下手中动作,想了想,也喊着回应:“随便!”
“好咧。”晏温将对联扔在沙发上,转身去拿剪刀,“狮虎兽会吗?”
晏温没回头,连个眼神都没有,黎江白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晏温在问他,他对着晏温的背影摇了摇头,说:“不会。”
晏温拿了剪刀,顺道把落在窗台上的透明胶带也拿了过来,他说:“那你会什么‘别的动物’啊?”
他不经意的将“别的动物”四个字咬得很重,他抬眼看着黎江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光却充满疑惑。
“小猫小狗呀,”黎江白将面团分成小小的三份,一个挨着一个摆在茶几上,“你说的那些我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
说完黎江白翻了一下眼皮,站起身来拿着福字和对联推门就走,他将门锁别上,以防他俩被锁在外面。
“横批很高哦,”他抬抬手比划了一下,“够不着啊。”
晏温拿着剪刀胶带追出来,他把胶带套在胳膊上,顺着黎江白手指的地方向上看,他说:“搬椅子,以前不认识你的时候我也自己贴过,搬个椅子就够着了。”
黎江白闻言,低头一瞧,只见晏温脚边就是楼梯:“好危险。”
晏温跟着低头瞧,说:“我往里站站,你给我扶着就行了。”
没有一家的春联贴得像他们家这样晚,但也没人在乎是早是晚。
后半夜黎江白再也没出过西单元,柳殊叫他俩去放挂鞭炮,黎江白也只是站在楼道口看着,他看着晏温将挂鞭铺成长长的一条,点燃引信,接着撒了疯似的往回跑。
“捂耳朵捂耳朵。”晏温扭曲着一张脸,话音未落,他还没站定,挂鞭已然炸响。
或许是距离太近,黎江白只觉着这鞭像是炸在心口,胸腔跟着挂鞭一块震荡,每响一声心脏就要撞击一下肋骨,他的呼吸也跟着变化,鼻腔里满是硝石的味道。
院子里的车又响起了警报声,被鞭炮衬得有些突兀,尖刺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打扰这热闹的年。
这夜黎江白留在了晏温家,他与晏温挤在一个被窝里,俩小孩儿头对着头脸对着脸说着小话,时不时再闹一下,困意来袭时好像天都要亮了。
黎江白黎江白翻了个身,背对着晏温,他蜷缩起身体,将膝盖抵在胸口,他说:“睡吧,再不睡柳叔叔都要起床包饺子了,我想早点起来,吃口热乎的。”
一米半的床完全睡得开,可黎江白还是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儿,晏温看着黎江白把脸都埋了下去,突出的颈椎被被子沿遮了一半。
“这样睡你不累啊?”晏温推了推黎江白的背。
黎江白探出点头,将被子掖在颈窝,他说:“还行,我习惯了,”他动了动脚,猛地触及到一片冰凉的被褥,“再说了下面太凉了,冻脚。”
倒也没有黎江白说的那么冻脚,毕竟他俩刚才还闹了一阵,床脚那块儿虽说是不够暖和,但也是可以安心睡的。
黎江白只是习惯了抱着自己睡,这是这大半年里养成的习惯,这让他觉得很安全。
可晏温不知道,他只当是黎江白冷,所以他在黎江白说“冻脚”后突然翻下床。
晏温的卧室里有一面壁橱,晏温搬来椅子,爬上壁橱最高层,他想了一下打开一扇门,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柳殊很会整理也很爱干净,每一床被褥都套了真空袋,抽得瘪瘪的塞实在橱子里,晏温揪着那些真空袋一个一个费劲的翻,终于在最底下的真空袋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诶嘿,”晏温笑笑,歪了歪头,“找到了。”
黎江白蜷在床上看着他翻,看着他费了老大得劲儿才将那个真空袋抽出来,一橱子的被褥险些都滑落下来,好在晏温接得稳,才没在柳殊已经睡熟的时候给人多添一份家务活干。
“你干啥呢?”黎江白见着那椅子晃了一下,不禁叮嘱,“你小心啊,椅子腿儿好像松了。”
“没事儿。”晏温拎着真空袋跳下椅子,椅子腿擦动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晏温将真空袋放在床上,就在黎江白腿边,黎江白颇为好奇的坐了起来,看着晏温在真空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被子来。
这个被子看上去很新,还能闻见针织物晒过的味道,黎江白问:“搭被子吗?”
晏温把真空袋放在椅子上,摇摇头,又笑了笑。
“那是啥?”黎江白看着他忙活。
晏温将被子抖开,隔着被子拍了拍黎江白的腿,示意他让一下:“电褥子,”他挪开被子将电褥子铺平整, 接通电源,调了最小档,“可以啦。”
他又拍拍黎江白,然后爬上了床。
电褥子暖的很快,哪怕是最小档,也足以让黎江白的脚热起来,暖意蔓延整个床,黎江白不好再蜷起来睡,晏温断了他的借口。
“睡吧,”晏温钻进被窝,舒展双腿,将被子盖到胸口,他摸索着捏了捏黎江白的手,闭上眼说,“睡不了多久就要起床了,我爸肯定叫咱俩起来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