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假孕280天(6)
容秋皱着眉“唔”了一声。
虽然不解,却也不是很想问为什么。
“如今也该让姓金的也尝尝被削成人棍的滋味。”修士兄恨声说完,又有些唏嘘,“前面哭嚎的那些,应都是被姓金的祸害过人的亲朋好友,如今他血债血偿,也算是给他们出气了。”
也许是有衣衫盖着,金满堂缺手缺脚的模样也不是那么可怖。
但容秋愈发觉得这人丑得辣眼,便又痴痴朝美人的脸上瞧。
只见颜方毓手中折扇微摇,落向地上人的目光中既没有哭嚎者眼里的痛,也没有修士兄见到恶除时的快。
那双刚刚还如春水含波的眸子,此时虽然还微微弯着,眸光中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容秋愣了一瞬,不知为什么也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姓金的虚岁一百又三十二,颜仙君已经叠了一百年,法会估计也快结束了。”
修士兄又拿胳膊肘拐了拐他。
容秋回神,抬头看了一眼金满堂。
此时地上的人才真地担得起“丑八怪”三个字,连嚎啕的力气也无了,气息奄奄地瘫在地上,像块红红的烂肉。
容秋也没细看,他不想对自己这么残忍。
比起金满堂身周的一地脏污,颜方毓站得明明那么近,宝蓝长袍上却连一个血点都没溅到。
美人依旧纤尘不染,轻摇折扇的样子风流洒脱,浑身的仙气泉水似的突突往外冒。
忽然间,容秋见美人面上有极淡的疲厌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合起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笑容可掬道:“余下生年。”
地上的血呼啦肉块猛地一抖,随即没了动静。
这就是结束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容秋却看到台上的颜方毓眉头轻轻一皱。
金满堂没死,容秋能看见他堪能称之为胸膛的部位,还在微微起伏。
甚至说,起伏得比刚刚还有力了一点。
颜方毓自然更知道人没死,他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意外。
扇骨又在玉白的掌心敲了几记,颜方毓像是有所了然,眉头舒展开来。
“金家仆从何在?”
颜方毓看向下首,姿态依旧风流,笑意却不达眼底。
“带你们老爷回去。”
刚刚还沸腾的人群遽然一窒,像是虚空中伸出一只只大手,捏住了台下每个人的脖子。
半晌,有人从嗓子眼中挤出一声疑问。
“他、他竟没死?”
“可惜。”
颜方毓叹了一句,声音平淡道:“十一年前,漳台府大水。”
“良田颗粒无收,房屋毁坏不可计数。金锦开仓放粮、广施医药,还命人修堤治水,处置水后浮尸,预防了瘟疫。”
“若非他如此来,漳台府民必将锐减大半。”
颜方毓顿了一下,搓开折扇遮在鼻梁半中间,只露出一双似弯非弯的含笑眼。
那双漆黑的眼眸幽深,垂垂望向脚底的人。
“因而金大老爷下半辈子可要夹好尾巴做人,别再落进我手里。不然可就要浪费今日功过相抵……天道留你的半条残命了。”他语气轻佻地说。
容秋被美人最后的气音勾得魂儿都要出来,正要飘飘欲仙,却听人群中寂静一瞬,又有人爆喝。
“什么开仓放粮!金满堂的粮食都是早前从我们手上抢的——!怎么能算他的功德!”
“对啊对啊!”
“那修河堤、烧浮尸——也是我们自己个儿干的!”
漳台府居民义愤填膺,恨不得扒过算盘,把金满堂与他们之前的欠账都一毫一厘算清楚。
闹哄哄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想起了台上站着的青天大老爷。
“颜、颜仙君——请问您这是不是,是不是算错了?”
颜方毓摇了下头:“天道向来赏罚分明,他的恶行皆已归算入业障。而剩下的,有一分算一分,都是功德。”
说话间,金府的家丁偷偷摸摸爬上了台子,此时已经趁乱将金满堂抬到了石阶的中央。
在漳台府盘踞近百年,金家的势力错综复杂,能管事的自然不止金满堂一个。
既然没死,于情于理他们自然还是要将人救回去。
忽然,不知从哪窜出一个老头儿来。
他撞开家丁,又狠狠踹了金满堂一脚。
那踹人的力道奇大,血呼啦的半个人骨碌碌地从台子半中央滚了下去。
没有手脚碍事,金满堂滚得十分顺畅,连一个磕绊都没打,落到地上时还多向前滚了一段儿,仰在地皮上发出气若游丝的痛吟声。
近处的人群先是哗然散去一圈,紧接着又有数人从中冲了出来,就要朝金满堂扑过去。
如果容秋能穿过人群看到前面,就能认出这些扑上来的人,都是刚刚哭叫着儿女的亲友。
此时他们面上早已褪去了苦痛,只剩下满面狠怒的厉色。
那狰狞的模样甚至不似凡人,厉鬼一般,仿佛要啖其肉、饮其血。
可还没等他们扑到金满堂身边,便忽觉一团柔软的风迎面扑来,将人全都轻轻推了出去。
颜方毓站在高台边沿,垂目看向阶底。
他的眼皮因这个睥睨的动作而轻轻敛着,长得要命的睫毛在眼睑下搭出一片阴影。
容秋知道美人或许没这个意思,但他就是在对方美得令兔窒息的脸孔上,看出一丝神祇垂怜愚众的怜悯。
“他身上的业障已叠算清楚,你们若再加之什么,同样的业障便会落在你们自己身上。”颜方毓说道,语气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意。
围观群众因他这句话又哗然散去一圈,生怕自己喘口气的功夫就把地上的金大老爷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