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验老到,在这乱世之下还能把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其余几家铺子的掌柜有什么不懂的,也会过来询问他。
更重要的是孙掌柜为人踏实,没有那等急功近利的心思,为人很是忠心。
崔云昭对他是很尊敬的。
见他有话说,便很和气道:“掌柜你说。”
孙掌柜给她倒了一碗热茶,这才说:“东家娘子如今自己管家,手里头的铺子多,田地也多,光凭夏管事是管不过来的,若是可能,还是要请个总管家打理这些,就我所知,霍九爷家也没有管家。”
崔云昭想了想,说:“郎君家中倒是有个打理琐事的平叔,但平叔瞧着也管不了太多的摊子,确实不太能管事。”
平叔是以前跟在霍展身边的老人,他以前是霍展的亲兵,后来受了伤,又因为早年识过字,所以便被霍展留在了身边,在家里做事。
论说经营家业的能力,确实是没有的。
崔云昭不由思索起来。
以前霍氏到了伏鹿之后,霍檀便青云直上,一路高升,但那时候霍家底子薄的缺点也展露无遗。
无论是商铺还是田地都打理得乱七八糟,尤其是林绣姑根本就不懂得这些事情,那两年家里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
霍檀在外面忙得不成样子,等他意识到家里必须有人好好打理时,已经错过了无数商机,也失去了许多原本拿在手里的产业。
虽说这些都跟最后的帝位比不值一提,但在最初的那六年时光里,却可以让一家人日子富足无忧。
孙掌柜不说,崔云昭还没想起来这一茬,还是她经验不足的缘故。
崔云昭想了想,说:“我这边确实需要个总管家,我以为孙掌柜就很合适。”
孙掌柜愣了一下。
他本来是提醒东家娘子,让她好好经营家业,却不料这个好事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本来想开口拒绝,就听崔云昭道:“只是孙掌柜,若是你当总掌柜,以后就得跟着我到处走,不能一直留在博陵了。”
孙掌柜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里。
同明白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
崔云昭平静看向孙掌柜:“郎君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博陵,孙掌柜,你好好考虑一下。”
孙掌柜紧紧攥起手,片刻后,他郑重点头:“是,我会仔细考虑。”
崔云昭满意了。
她又同孙掌柜议论了一下最近的粮价和走势,讨论了一番伏鹿的经营方向,王虎子就回来了。
“东家娘子,”王虎子跑得满脸是汗,“那位白军爷去了春芳酿。”
他很机灵,不用崔云昭问,就继续道:“小的偷偷看到,白军爷应是买了一瓶酒,然后就去了柳梢巷。”
崔云昭点头,对梨青招了下手,梨青就拿了打赏给王虎子。
王虎子一下子就红了脸,不知所措看向孙掌柜。
孙掌柜笑了笑:“这是东家娘子给你的赏钱,拿着吧。”
崔云昭没有让王虎子继续跟白小川,作为一名优秀的士兵,白小川是很机敏的,跟一次可行,再跟一次肯定会被发现端倪。
今日的事情办得差不多,她便离开了粮铺,直接去了春芳酿。
如今盐酒茶铁都是官卖,所有的食肆正店想要售酒,需要去酒务榷酒,购买榷酒的同时,已经上交住税,每值一百收三。
春芳酿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正店,其中所卖桃李春芳酿是一味非常好吃的蜜酒,用酒曲再加桃露勾兑,味道香甜馥郁。
崔云昭以前不爱吃酒,也听过这种酒。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来到了春芳酿。
春芳酿的生意很好,除了桃李春芳酿,还有金陵醉和博陵春这两种酒,博陵春是博陵当地的米酒,价格相对较低,普通百姓一年半载,大抵也能买来尝一尝。
马车在春芳酿门口停下,崔云昭下了马车,就有酒娘子出来迎客:“这位女郎,可要吃酒?咱们不仅有酒水,还有点心,女郎可尝尝看。”
崔云昭第一次来春芳酿,是个生面孔,所以那酒娘子介绍得格外仔细。
她把所有的点心酒水都讲了一遍,然后就听到崔云昭说:“有没有雅间?”
酒娘子有些为难。
崔云昭来的时间不凑巧,刚好要到午食,这会大堂人满为患,所有的雅间都坐满了。
不过做酒娘子行当的,都是人精,她立即就说:“女郎,在大堂角落还有张桌椅,不过只能坐两人,女郎意下如何?”
崔云昭便去了角落坐下。
她不知道霍檀喜欢吃什么酒,就每样都买了一瓶,问了问价格。
这边的酒分瓶和坛,最贵的就是桃李春芳酿,最便宜的是博陵醉,桃李春芳酿一瓶约莫三两,售卖达八十文。
这同现在的新米价格所差无几。
崔云昭今日不想吃酒,便又要了点心,简单尝了尝。
点心尚可,有些偏甜,应是专门用来配酒的。
方才那位酒娘子见崔云昭态度和善,就不由同她多说了几句,甚至还说:“女郎要是喜欢咱们家的酒,以后可使人来买,可以送到家去。”
崔云昭点头,问:“可有军爷们过来买酒?”
那位酒娘子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女郎是来问家里郎君的吧?”
崔云昭羞涩一笑:“我刚成亲,总担心郎君来吃酒,所以才来问问看。”
她衣着华贵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出身,酒娘子眼睛尖,当即便以为她是武将们家中的娘子。
于是她便说:“咱们家的酒贵,但多是甜口,军爷们喜欢得不多,都喜欢那边五郎正店的烧刀子,不喜欢咱们这的蜜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