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王家。

中途陈凡也曾出去找过其他的工作，但遭受过这样打击的他每份工作都做不到两个月就会被各种原因辞退。

就这么浑浑噩噩又得过且过地过了两年。

再次见到王小宇时，是在两年后，临近春节时。

“陈老师。”

当年那个腼腆的小孩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就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背。

属于孩子的婴儿肥也再没见了踪影，一双看上去还属于孩子稚嫩的手，也变得黝黑粗糙干裂。

喊了陈凡一声后，王小宇唇角嚅嗫着再也发不出来声音。

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依在墙角下坐着的陈凡脸色略带颓然地扫了他一眼，自然看出来了孩子眼底的愧疚和难过。

“都大了两岁了，坚强点，别掉眼泪了。”

下意识的举动让陈凡还想跟以前那样伸手拍拍王小宇的肩膀安抚，可等他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地上。

迎着刺眼的阳光，陈凡眯了眯眼，仰看着逆光之下他从前学生的身影。

心里有怨恨吗？

要说没有是骗人的。

可是他却再没了从前那样的心气。

张张嘴，原本想问王小宇当年为什么不替自己说话，不替自己证明清白，为什么要让他这一篇好心惨遭践踏。

可到了最后，陈凡只是把那口冤枉的郁气咽回了心里，声音沙哑地冲王小宇淡淡说了句：“日子总要向前看，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好好干，总能走出来的。”

随后又垂下头摸了摸七零八落散在身边的空酒瓶，直到发现里面不再有酒残存，才偃旗息鼓地将它们又扔回地上。

“陈老师！”

看着自己最敬爱的老师变成现在这样，十来岁的孩子哭得眸光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初发生的事。

“当时——”

“好了你别再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老师不怪你。”

他对王家有怨恨，对学校不问青红皂白的处理也有不满，甚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午夜时分也有悔意，但唯独王小宇他没有怪罪过。

他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孩子，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行了，回去吧，以后的路好好走，学海无涯，努力就会有收获。”

说完陈凡也不再看他，踉跄着爬起身往自己现在的栖息之所走去。

陈凡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当天晚上，回去不久的王小宇却再次来敲响了他的门。

“陈老师。”

门外传来唤声，躺在床上的陈凡听见后动作一僵，愣怔好半晌后就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回应。

直到那比起下午冷静又透着快意的声音响起：“陈老师，你别难过，我替你报仇了！”

一听这话，陈凡心里突然打起了鼓，不过他还是没起身。

但门外王小宇的声音却没停下来，依旧在断断续续地说着：“陈老师，那时候我不是故意看着你被冤枉没帮你说话。”

“是那时候王勇告诉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要找人让你丢了工作，只要我乖乖听他的辍学去当了学徒，他就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他跟我说，只是因为你想帮我，一直缠着他，所以才想那个办法让你在警察局里待几天。”

“他那时候跟我说，只要我走了，警察找不到证据就会把你放出来。”

那时候的王小宇心慌意乱，已经顾不上自己能不能上学，只是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一直对他那么好的陈老师。

“陈老师，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第262章 还好

不知道就算他离开了他敬爱的老师还是丢了工作。

不知道就算他听了话，还是害得陈老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哪怕是隔着木门，陈凡也听清了王小宇语气里的懊恼和悔恨。

以为自己再不会为任何事触动的陈凡感觉到眼角处有一片沁凉，抬手一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算了，就这样吧，事情到此为止了。

他不后悔以前做的，也因为王小宇的话放下了这两年来一直都想不开的心结。

陈凡是个固执的人，他不害怕也不后悔自己的付出让他失去了什么，只是怕自己的好意错付。

现在他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心里最后那点想不开好像也烟消云散了。

他打算放下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正啜泣的王小宇忽然又开口：“陈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您的教导，希望我下辈子还能当您的学生。”

随着这句话说完，陈凡又听见门外人跪下的声音，紧接着咚咚的响声，像是额头磕在了外面的青石砖上。

再也顾不上别的想法，陈凡赶紧翻身起床朝着门外冲去。

打开门，发现此时王小宇倒在了门口，月光下，他脸色显得尤为苍白，嘴角还有些许白色泡沫不断溢出，那具干瘦的身体也在抽搐颤抖着。

“王小宇！王小宇你怎么了？！”

陈凡吓得将人拽起来就往身上背。

明明两年过去，个头看上去也高了不少，可是现在被陈凡背着的王小宇却感觉整个人都还是像小孩一样轻飘飘的。

陈凡慌了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背着人想往卫生所赶。

可却听见身后的人传来虚弱的声音：“陈老师，等我们都死了，你、你会不会，就不生气了。”

黑夜寂静，寒风凄冷，可趴在陈凡的背上的王小宇却仿佛感受到了他从未在家里感受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