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要衣锦还乡(149)
然后遣退了下人,肃容问道,“你让我下在江氏宫中的那种毒……所以,她真的与裴王后当年是一样的死法?”
周濛点点头,“闭气而亡,通俗来说,就是活活憋死的,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裴述却叹了口气,“江氏一死,你祖父也开始看重你了,还助你敲打了司马曲,同时余氏一死,司马婧还得感谢你,哎,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替你做了这么多却什么也没捞着,好亏啊,亏死了。”
“哪会,你有司马婧啊。”
“司马婧哪有你漂亮,”裴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寒暄着又喝了几口茶,周濛才问起正事,“听说……你要去幽州?”
“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挑。
“你去做什么呀?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去打仗的啊。我听说,上个月幽州守军才刚刚挫败一起北燕残部的袭扰,杀了不少疑似是黑羽军的人,若是黑羽军报复,你就不怕?”
裴述听着,笑意不改,“你担心我?”
“那可不。”
“哦,那你是更担心我,还是更担心某个人?”
周濛的脸立刻板了起来。
他故意把音调拖长,听起来有几分酸溜溜的,“你在安陆城是如何照顾他的,我可全都知道。”
周濛索性大大方方地问,“那你有他的消息吗?”
***
裴述带着她去了后花园,那里更空旷,下人不常走动,说话也更方便。
“实不相瞒,我此行就是去接他回洛阳的,”裴述的神情严肃了不少,摇了摇头,“他的情况……确实已经不怎么好了。”
周濛喉头有些发涩,明明这样的情况就是情理之中,可是亲耳听到还是感觉难过。
“他还活着,是不是?”
“半个月前的消息是,还活着。你方才也说了上个月幽州袭扰的事情,那事是他做的,折了不少黑羽军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应该与黑羽军内部的争端有关,黑羽军虽然名义上是北燕的精锐,但宇文氏一直都想将它据为己有。”
周濛点点头,这些她也知道,而且,元致当时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择离开她的身边。
裴述轻叹一声,“他是元氏唯一的希望,只可惜,他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兆,撑不了多久了。他之前给我写过一封信,说他想死在洛阳,哎。我想着这次来卢奴城吊唁,再去趟漠北也不麻烦,就亲自去送送我这位可怜的表弟好了。”
裴述叫他表弟,是因为他一直认为当时从宫中活下来的人,是元符。
而裴述他们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也是身为晋陵长公主之子的元符,而不是世子元致。
元致在洛阳没有亲友,现在他决定去洛阳,看来是接受了自己将要成为元符的这个事实。
周濛再次暗暗提醒自己,今后面对裴述的时候,一定不能叫错了名字。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她慢慢走在裴述的身后,才没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思索片刻,她才下定决心,“裴述,要不,你带我一起去漠北找他吧。”
裴述缓缓转身,眉梢微挑,吃惊过后又眉眼含笑,但那笑意并没有他常见的温柔。
“呵,你与他到底什么关系?”
她避开裴述探究的眼神,低头道:
“我好歹照顾过他一段时间,他现在情况不好,路上我兴许能够帮你们稍稍延续他的生机。”
“可你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哪里需要你来照顾一个将死之人,你在洛阳还有事,也不管了?”
周濛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现在做这个决定有些不太合理……
但她还是摇摇头,“反正都是要去洛阳的,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
周濛突然决定和裴述北上,这让萧十三娘等人也十分不解。
临分别的前一夜,柳烟还试图劝她不可感情用事,周濛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感情用事,她也不愿去细想。
她似乎一直都觉得,只要元致还活着,北境就能多一分的安定,那么无论哥哥将来要冒怎样的风险,他都能多一分的保障。
这似乎是她能够说服自己的唯一理由了。
启程后,周濛再次带上了石斌,跟着裴述一行人骑马赶路。
刚到了幽州境内,逼近燕山脚下的时候,这天傍晚,在驿馆用过晚膳,裴述突然把周濛叫到自己房中。
周濛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裴述的侍女、护卫也早都习惯了他的风流,对于两人夜里还分客房睡觉这件事,甚至都表示费解。
周濛刚进裴述的房间,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压抑痛苦的呻/吟声。
她见惯人的病痛,很熟悉这是受伤的人发出的声音,而且她确定这不可能是裴述,他那种娇娇公子,若是受伤只会痛得嗷嗷大叫。
她首先看到了倚坐在书案边的裴述,姿态还是那么闲适,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忍。
周濛循着呻/吟声往榻上看去,一位医官坐在旁边,正在为榻上的伤员包扎伤口,隐隐传出一些血腥味和药香混合的气味。
周濛狐疑地走过去,远远看见了榻上男子的脸。
她对胡人面盲,不是太能确定,但那一头卷曲的红发让她印象十分深刻,还有这声音,似乎是……拓跋延平?
裴述确认了她的疑惑,“是拓跋延平,你应该认识的。”
周濛点头,当初他和石斌一起护送元致南下求医后不久,就返回漠北了,没想到时隔数月,又在这里再次见到了他。
“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