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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西经·卜居(146)

作者: 不借东风 阅读记录

她知道这吸食功力的邪恶禁术,当初在猫又和赵斯年的身上见过。杀死一个人,然后将这个人的所有灵力吞噬殆尽,无法左右,无法抗拒的贪婪,对灵力、对力量的贪婪,是魔区别于神最大的陋习。

深蓝色的百褶裙在黄昏的凉风中噌吰作响,牡丹花的绣样被晚霞晕染出淡淡的红色,镌着淡淡的愁绪,花清洛盯着那精致的戒指愣了好一会神,血草和着绒花,将红色在这林子里肆意地渲染、挥霍。

现如今,花清洛突然明白神为何一定要将赵斯年置于死地,原来这赵斯年并不是神,而是同自己一样,是魔障!

“怪不得!怪不得赵斯年对我是魔障的身份不以为然,连一丝丝的情绪变化都没有。怪不得神会将我炼成魔障,而不是更好操控的鬼神,只有魔才能对抗魔,那混账的神,是想让我们两个厮杀消耗,然后自取渔翁之利!无聊的家伙们,真他娘的爱做春秋大梦!”

想罢,便急匆匆朝着成衣局的方向去,顾不得解开缚住乘黄的藤蔓,徒留它在那里咆哮挣扎,无济于事。

而天民国仍旧是乱哄哄一片,一场场闹剧在方方正正的宅子里上演。

自打生命诞生之初便有的记忆,将这一世的众人折磨得苦不堪言。

“嘲讽”在被拉长的时光中愈发清晰明了,在真正拥有了记忆之时,才醒悟忘记的可贵。

那些永远无法珍惜眼前的,永远在张望、期盼、幻想、假设的生灵,终于陷进了美梦成真的厄运之中。

大悲中的大喜,清晰明了;大喜中的大悲,透彻干脆。谁都没有资格原谅谁,因为每个生灵都曾臭名昭著、罪行累累。

善良过、恶毒过,高贵过、下贱过,钟爱过、厌恶过......记忆像是收集了千百个灵魂,然后一股脑倾轧进一个脆弱不堪的模具里面,后悔、痛苦、惊讶或者是昙花一现的感动惊喜,如此诸多的情绪折磨着可怜的生灵,乐此不疲。

千里迢迢奔赴着见面,到头来却发现你我之间是爱人又是仇人,是仇人又是亲人,是亲人又是敌人,是敌人又成了爱人。如此一个可笑的圈子,让无数个被记忆换回的美好与期待夭折。

想当初被迫离散,现如今最怕相逢。恰如是这碧春的儿子茯茶,当然记起了自己的母亲,同时这茯茶也记起了,自己那慈爱的母亲碧春正是自己前世的女儿。如此母子相逢,或者是父女相逢,已为人妇为人母的碧春,或者是孩童皮相的茯茶,皆不知要以何种身份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如此看似是父亲、儿子都得了,母亲、女儿都见了,可无处遵循的礼仪章法以及无可确定的身份模样,骄傲彼此愈发难以相认,皆在眼前,却皆失去。

大多因记忆找回家人的生灵,被这混乱复杂的记逼迫着在家门口徘徊,他们冥冥中找到了更多的家人,血脉纷杂之中,浩荡家世里面,他们愈发孤独起来。

几辈子信誓旦旦,几百年赌咒发愿,现如今都成了视而不见、落荒而逃的理由。

第87章 天民国重现

街道上灯光通明, 夹在水泥砖缝中的瓦砾清晰可辨,明晃晃的光驱鬼赶神,谁都不敢现身。而那些被空置了许久的房子里, 现如今更空了。但是庭院中的藤蔓与槐树愈发茂盛,风过去叶子之间明目张胆地高谈阔论, 窸窸窣窣中不再有谨慎, 而更多的是得意,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它们的计谋。

怨恨愈演愈烈。痛恨着、咒骂着自以为是的赵斯年,那些活跃的亡灵不约而同地认定,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以为是的赵斯年!

他们坚定地相信,自己并未做过央求赵斯年劈开南山石的混账事!个个义愤填膺, 结盟拉派, 欲去成衣局找一番理论。

且说这余容方到了水芝家门外, 正瞧见了对面的凤凰台, 一时驻足, 竟忘了来意。

凤凰台的匾额早就成了灰烬,墙体的白色经历过火烧烟熏、风雨剥蚀之后,只剩了黑黢黢的石头架子, 昔日偌大繁盛的宅院, 如今成了这天民国中最大的废墟。

余容在门口驻留了片刻,正想着昔日的繁华盛景, 不觉有些入迷时忽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的姓名。

董乾这头发一长,完全蔽住了其纨绔浪荡做派, 再者其着交领围裳,实实在在有几分书生气质, 余容迟疑片刻,待认定了便急奔过去, 与那董乾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仙池旁处生红药,微芳招摇不自持。

繁丝金蕊蹙高焰,翦刻彤云比珊瑚。

千枝百媚红尘慕,浩态狂香斩清直。

幸因医星涉足地,得迁黄州艳阳时。

家家种药过麻数,五里十里烟霞驰。

名存桐居录中句,香闻郑国诗里辞。

要说这余容与董乾的恩怨,便要从这首诗里面琢磨。

这芍药性子孤傲,又喜芳香外露,且总爱做些妖艳妩媚之歌舞,因此自在仙池诞生之初便不受神的待见,终有一日,神命小厮连根拔了去,弃置路边。

万幸,医星惜百草之命,见到奄奄一息的芍药,甚是怜爱,遂以泥土培植,一路携至黄州。

黄州乃富庶之乡,名流群居之地,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更比别处不同,自有一番妙处可寻,这医星便决定逗留几日,以便寻以乐趣,如此不算辜负走此一遭。

歇脚不多时日,正街头游逛时适逢一大户人家张榜告示,一探究竟,方知是重金悬赏,求圣手神医。

仔细问了才知,原来州官家中一尊贵妇人身体抱恙,症候偏偏又是小腹绞痛,经血如注。黄州医者皆言其命数将尽,回天乏术,遂家人早早将棺木备好,预备着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