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新念旧(227)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看待事物的态度有所不同而已。
“可我现在后悔了。”唐铛看着她道。
“啊?”
周喜弥又惊讶。
“我想,我不该剥夺他人生中最后的快乐,让他抱着遗憾离开。或许放手让他拍完一部电影,满足他最后的愿望,让他在生命尽头能安安稳稳,心满意足,没有什么痛苦的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晚期的化疗真的太疼了,太疼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有气无力,呼吸越来越艰难,连逗孩子的精神头只有短短几分钟,抱完孩子就得睡觉休息。跟我说话也都是强打精神,我常常劝他少说点话多休息,他不满又没什么办法,大半时间都是呆滞地躺在床上度过。”
“偶尔他刷到什么地点,说适合拍电影,他想和我一起去考察一下,我太担心他出意外了,没一次答应过他。”
“其实那块地方就在医院旁边,走过去十分钟都不到,可到他走的那天,我都没让他看上一眼。”说到这,唐铛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周喜弥从包里递过去纸巾,说:“其实也不一定,有可能导演更愿意跟家人待在一起。”
唐铛擦眼泪的动作一顿,覆着悲伤水雾的双眼看向她。
周喜弥继续说:“我跟导演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电影黄了后,饭桌上导演没跟我说一句关于电影的事,他说得最多的是您和孩子。”
“所以我并不觉得电影在导演心里是一块多大的遗憾,如果您放任导演去拍电影,我觉得导演也不一定会答应,更愿意花时间多陪陪您跟孩子,和你们多聊聊天,多去看看别样的风景。”
“您也知道张奥导演说不来什么情话,说什么想去看看什么地方,其实更像不好意思邀您出去约会,才用电影当借口。”
听了周喜弥的话,唐铛喃喃道:“我还以为他最爱的是电影。”
周喜弥没接话。
其实这些也是她妄自推测的,她也不敢打包票是真是假。
回去的路上唐铛冷静多了,跟她说起以后自己跟孩子的计划。
“一定要出国吗?”听到唐铛要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待在国外,周喜弥问。
“嗯,手续都办好了,国籍也过去了。反正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相识的人,国外还人少安静,不用什么复杂的人情世故,我挺喜欢的。”
说到这,唐铛突然扭头问她:“张奥跟你说过我和何寒的事,对吧?”
周喜弥模棱两可道:“有说过一点。”
“那你觉不觉得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选择不同人当男朋友而已,不合适就换,合适就在一起,我觉得不算吧。”周喜弥斟酌道。
唐铛笑了,又问她:“你知道他去之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周喜弥摇摇头。
“他要我带着孩子回国找何寒。”
“啊?”周喜弥表情失控。
“你别误会。”唐铛轻笑,“他的意思是我和孩子在国内的话,有什么困难何寒能帮我。”
“哦,那导演说得也对啊。”
“是对呀,何寒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肯定会照顾我跟孩子,但我哪有脸。”唐铛摇摇头。
唐铛边走边说:“虽然你没敢说实话,但在社会上的通用法则来说,我在没有明确提分手的前提下跟另外一个人暧昧,产生感情和肉体关系,那就是出轨。”
“错了就是错了,找再多借口也是错了。”
“何寒他大度是他的事,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不能再自私了,心里得有数,给自己以后多积德。”
第187章 凉皮到了
回程路上,唐铛的话语在周喜弥脑海里不眠不休地到处奔跑。
“……我哪有脸?”
这是唐铛对自己的总结。
那她呢?
她这么自私,既要又要的人有脸对许昀生气吗?
“何寒他大度是他的事。”
换成她的角色来说,就是许昀不介意是他的事,但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不介意。
换位思考。
如果是许昀“嫌贫爱富”抛弃她,以后再回过头来找她,她会愿意吗?
她会愿意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他,愿意和他一起承受这些无妄之灾吗?
唐铛的话像一把浓烈刺眼的红色弯刀,划开了今天的黑白,划清了以往和未来的界限。
周喜弥靠在车窗上,脸色忽明忽暗,讲不清道不明的混沌情绪左右了她的大脑,浑身力气貌似都被抽离了身体,软趴趴的身体像一把蔫巴了的香菜。
蒋煜坐在她身边,视线时不时从手机屏幕里拔出来,扭头关注着她的情绪。
如果说早上出发的周喜弥还带着一丝生气,现在的周喜弥像是最后一口生气留在了殡仪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带着温度,还有皮肤弹性的尸体。
吴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报告给他,说周喜弥跟唐铛聊了一路,回来就成这样了。
同时还查证过了唐铛和许昀的关系,结论是百分之百没有关系。
那只可能是关于告别仪式上的主角。
女人天性共情能力强,听到一些爱不爱的细节,和爱人已去的心情很难不代入进去,恨不得与诉说故事的当事人抱头痛哭。
蒋煜理解不了。
他每次看到叶妍因为一部扯到天际的爱情电影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哭喊着以后开车一定要慢点时,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心烦。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话里话外好像都在说他命不久矣了。
这种话不仅多余,还很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