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新念旧(46)
凭什么最后陪在朱西柏身边的是它们,而她只能像具尸体一样躺在白色,空旷的医院里,等着一句节哀。
这不公平。
她没有待多久,记上最后一眼她便盖上了白布通知了朱西柏的父母。
两个老人家才是失去至亲之人的正常表现,他们抱着朱西柏痛哭流涕,哀嚎着要去找责任方赔人。
他们不要钱,只要一个活生生的朱西柏。
她认为痴心妄想,不过他的父母想,那她就去做吧。
她边着手处理朱西柏的事后,边替他的父母要来一笔丰厚的养老金,等大大小小事情全都处理完,她回归自己的岗位。
明明工作强度比之前强得多,但她感觉不到累。
她住在新租的单间里不眠不休的工作,出去和人拼酒练出了酒量,从一两瓶到后面能轻松放到一桌子故意刁难她的男人们。
职位因为她的不要命蹭蹭往上涨,交给她的项目也越来越多。
一次庆功宴散后,她迷迷糊糊回到两人住过的小公寓。
她老样子的瘫坐在地板上,晕晕沉沉中看到了朱西柏的身影,她看了会嘟囔着:“我头好晕啊。”
“喝了多少啊?”
好像是朱西柏的声音。
她没觉得不对:“没有多少,不过今天有点开心所以多喝了点。”
朱西柏好像很无奈,他蹲在她身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很好闻,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身体被他抱了起来。
“是不是又瘦了?”
他问。
“没有啊。”
她撒谎了,其实是有的。
她瘦了二十斤,之前朱西柏费心养出来的肉不知道悄悄摸摸跑去哪了。
朱西柏将她安置好,嘱咐她先别睡,他去泡点蜂蜜水,接着是毛茸茸的毯子盖了上来,她闻到毯子上有些发霉的味道。
睡前她还在想这毯子要拿去晒晒了。
直到第二天她醒过来才知道霉味是哪里来的。
不是毯子,是她上半身栖息的落灰的沙发。
桌上也没有蜂蜜水,她也没有被抱上沙发,这里也没有听她使唤的朱西柏。
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她默默呆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积蓄很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
她心里迟来升起深深的懊悔。
如果她能耐心点,控制欲不要那么强,在整个旅途中能好好听他说话,排队时候不跟他吵架,那么两个人会不会抢在那个旅行团前上去。
那么那根坏掉绳子会不会轮不到他,而是落在别人的命运上。
死的也不是他,而是别人。
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不管别人,她只想要朱西柏能活下来。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没有上去那个蹦极点,而他跳下去了。
那根坏掉的绳子一半随着朱西柏往下坠,另一半则是永远套在她脖子上。
所以她对陈恒这个烂人百般纵容,不是为了从他相似的面孔里找寻朱西柏的痕迹,他不配,她只是觉得自己被相似的面孔辜负,能让自己那颗被困在山谷里迷走的心好受点。
朱西柏,你看吧,没了你我过得很不好。
这是我的报应。
也是失去你的报应。
可现实是,她不管怎么糟践自己,朱西柏都回不来了。
她做这些只能恶心自己。
他们故事搞好够一晚上回忆,晨光透过窗帘的间隙钻了进来,她咚咚酸疼的脖子,将相框擦了又擦,擦干净后她将相框放回了床头柜。
抽屉合上的一瞬间她的电话响了。
是陈恒。
她任由铃声响了半晌,她才慢慢悠悠的滑动了接听键。
“姐姐,你再我帮我一次吧,我好像做错事了……”
陈恒看到电话接通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他不是很清楚明了的把那天火锅店发生的事复述一遍,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恐慌和后怕。
他没见过蒋煜,当晚看到蒋煜时还迷迷蒙蒙的,直到看到蒋煜端起火锅泼宋越他整个人才猛然清醒。
宋越在蒋煜走后去了医院,第二天便发了隐退官宣。
有了宋越这个前车之鉴,他混沌的大脑搜索他对周喜弥做过的事,搜索了一遍发现他对周喜弥真没干过什么人事。
特别是在《我们的小村庄》里,除开宋越,针对周喜弥最狠的就是他了。
可他又下意识为自己开脱,他只是嘴上说两句,怎么算只是过个嘴瘾,还没到动手的地步,周喜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报复自己吧。
但他又想,世上都说最毒妇人心,女人又是一个计较万物的生物,万一呢?
前不久他的事谢莉虽没说什么,但不接他电话,还撤了他几个资源,摆着永久的死人脸盯着他。
床上也是,床下也是。
真他妈想起来就阳痿。
不过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依然选择去哄好那个老女人。
他知道,这个老女人永远都会帮他。
“陈恒。”
谢莉打断他停不下来的卖惨,语气冷淡。
“两天内我会把你的东西全都寄回你家。”
陈恒慌了,他口不择言:“姐姐,姐姐,你不能这样,那些事不都过去了吗,你说好不怪我了,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这样?”谢莉有些好笑的反问他,随后态度强硬的警告他,“陈恒,你搞清楚,你只是一个被我包养的小……老白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原谅你这次说的屁话,再有下次……”
陈恒屏住呼吸,只听对面一向对他和善的嗓音骤然变冷,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