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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思(16)

蓦地,门哐啷一声绽开,风雨直泻而入,拂灭了烛。

黑衣男子立于门口,斗篷透湿,披风下隐约可见尚未卸下的铠甲,金属光泽,寒光阵阵,风尘仆仆的气息,带着边塞的冰冷与荒凉。

他喘息着,注视着她。

“子兮——?”她一怔,带上门,“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在边关么?”

他沉默,目光紧紧锁住她。

她去点蜡烛,“等一下,我去叫人烧开水……”

刚迈开一步,就被拽进一个潮湿冰冷的怀抱里,紧紧地,臂力之大使她动弹不得。

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双臂在轻微颤抖,埋首于她颈间,耳边垂着浓浓的呼吸,雨水顺着他的发躺下来,流进她脖子里,若一条冰凉柔滑的蛇。

她轻颤了一下。

四年不曾相见,见了,却是这般,她在唇间刚刚调出一个合适的微笑对他报以调侃和安慰,俩片冰凉却蓦地覆了上来,冷得彻骨心寒。

鹰一急切的般嗫取,他近乎霸道的在她唇上蹂躏,厮磨辗转,渐渐灼热。夜中的海潮,掀起惊涛骇浪,吻得她都疼了起来。

他狠狠地拥抱她。

“……我以为你出事了……”

耳边是他低哑的声音。

“你没事……”真的很好,他没有再说了,突然失掉了力气,身旁有她,话语都是累赘。

他真的以为他是可以放下的。

他真的以为他是可以理智的。

只不过,消息传来时,他不知道倾袭而来的那种东西是不是叫做恐慌。

“子兮,”她静静道,任他抱着,“先松开我好么?不要忘了你是谁。”

他怎么可能松开。

窗外一记闷雷,轰然炸开,白光乱闪。

他忽而听见了幼孩的啼哭声,一怔,微微松了手,岚珊便缓缓挣开他,立于一边。

“小姐。”

门外老仆低声道,轻扣着门。

“小少爷被惊醒了,硬着要见小姐。”

“知道了,马上来。”

她理了理衣裙,步于门边,手搭在门格间,又轻侧过头。

“你也开看看罢。”

呼唤君之名(八)  

哭闹声源于隔壁的一间厢房。岚珊推门入了,子兮想了想才进来,关了门,却只站在门前。他瞧见的是在姨娘怀抱与床铺见闹腾的小男孩,模样灵动可爱,即便哭花了脸,也是讨人喜的。约莫二三岁的年纪,穿着青花薄衫,粉嘟嘟的摸样。

岚珊走上前,从姨娘怀里抱起了他。

“晚儿,师父在这里。”

她柔柔的笑起来,喃喃地说着,轻轻地哄,柔情似水。拍着孩子小小的背,轻晃着,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出去。

小孩俩只肥嫩光滑的手攀着她的脖子,小下巴搁在她的软肩上,随着她的哼曲,安静下来,一双赤溜的眸子黑曜石一般眨着,越过她的肩膀瞧着子兮,最后似乎瞧上了瘾,盯着他,眸子一动不动,好像要把他盯穿一样。

……这小家伙。

子兮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咳了一声。

“……师父。”

小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唤她,在她馨香的怀里拱啊拱的。

“师父,晚儿不要睡觉觉!晚儿怕打雷。”

“那师父陪着你睡好不好?”岚珊用鼻尖轻蹭着他柔嫩的小脸,温温地说,“如果晚儿睡觉,师父就陪着晚儿……嗯?”

“晚儿想和小黄一起玩!”

“明天,好么?”她笑。

“晚儿今天就想玩!”男孩拉长了音撒娇,扭动着小身子,“和小黄一起!”

“如果晚儿有好好躺着,师父就抚琴给晚儿听。”

小身子立马不拱了,晚儿挥舞着短短的双手,白嫩嫩如同洗净的莲藕,甜甜笑开,“晚儿听话,晚儿要听曲!师父的曲是最好听的了!”

“嗯。”她抱着他坐在榻上,“晚儿,想听什么呢?”

子兮静静的立着,有些怔忪。

这般的岚珊,他已有多少年没见了。那种匿于心中化不开的柔软与温情,那般的眼神,那般的笑,那般温柔拥抱孩子的姿势。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失落还是酸涩什么的。

他竟吃起一个小孩子的醋来。

[拾伍]

“晚儿名为晚冬,是三年前冬天我拾到的弃婴。”

沏出的茶冒出氤氳的白气,消散在清晨空茫的雾气中。

雨已停,天空水洗,泛出澄澈的微白,庭院里填着大大小小的水滩,花瓣被雷雨欺凌一夜的残尸,铺在水洼中微微漂浮,打着卷儿。

空气中有微凉的寒意,岚山抿了口茶,淡笑。

“他可是你第一个师弟。”

子兮定定看她半晌,复而垂眸饮茶。她陪了晚冬一夜,抚琴哼曲,轻柔的抚摸着他小小的脑袋,临走前,在男孩粉颊上落下一吻。

“是,”他低头沉声应了,听不出情绪,“看得出,你宠他。”

竟然当真有人代替了他。

这种事情,想起了,可以假装风淡云轻,但若当真发生在眼前……

胸口沉闷的仿佛已窒息,身体的某一处,开始沉钝地胀痛。男子的手指无力地蜷缩了一下,又微微张开,好像失掉了力气。

他当真是她生命之外的人了,想到这里,神色淡了下来。

“皇上下诏,查处与一切茶陵王有关系的人,本就据说,你是茶陵王的人……”所以,一直惦念着。

现在又说这些干什么。

“有消息说,镜花阁被烧干将了,很多人被抓。反正回来也是一天俩天的事,所以,提前回来看看。”

他提起一丝笑,有些淡漠的,他尽量把话放得风淡云轻,他有些不堪于让她知晓他当时那无边的恐惧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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