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张极美的脸。
“……心尘的儿子么?”
她低下头,身影罩住了他,望着缩在墙角的男孩,望着她熟悉的眉眼,安静的笑了。
剑泛着寒光,血沿着剑身,滴落土中,她慢慢靠近他,男孩的墨黑的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声音微弱。
“……姐姐……你……好像在哭呢……”
“——你不怕我么?”女子却在微笑,“和心尘小时候真像呢。”
女子轻柔如水地笑着,喃喃,在男孩面前俯下身,伸手,抚上他的眉。
“心尘你这个笨蛋,或许,我真的是想就这么死去的,但是,这种愿望的代价,你支付不起,用你的手来杀死我,我不想。”
无论如何,还是背叛了吧,你。
想真正地把我,杀死。
就算失去了你的思念……你以为潮音对我,只有恨么?
“正因为是尘埃一般,才无法彻底消除啊……”
温柔而冰凉的触点,从眉宇到鼻梁,到鼻尖,随着轮廓轻轻勾勒,细细描摹。
“——呐,你。”
她眼里盛满星光。
“我是岚珊,你愿意和我一起走,成为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支柱么?”
“你能够……一直思念我么?”
那场大火烧尽了她的眼瞳,烧进了他的心里。
灼灼火光,女子的白衣被身后鲜艳的修罗场的血点燃,绽放在这段沉默的时光中。
暮色且将近,
韶光半掌砂。
晚树苍苍在,
浮生若孤舟。
呼唤君之名(一)
悬镜照孤影。
清光夜已沉。
切切风竹语。
夜夜伴君边。
——那场大火似乎焚烬了他整片眼瞳,终日不灭,记忆力的那抹白影,美艳如画的笑颜。
[壹]
长安。
“恭迎怀安夫人。”
侍女退开俩侧,提裾行礼,低眉顺眼的模样。华服贵妇扬起下颌,走进偌深的幽僻宅院,抹珠玉镯叮咚作响。
走到里处,屏退了下人,撩开珠帘缓缓步入。
视线中,书房内的黑衣女子立着,拢着袖,浓得化不开的静谧,青丝随意地挽在脑后,简单的用一只雕花玉簪束着,披了一身的柔与顺。
见她来,身子微微一动,侧首,回眸。
眼眸里明亮如昔,含笑如昔,依旧是那份永不褪色的清丽容颜,美如敛尽月色的娇妍百合,世间光华在她身后疾速褪去,散开了色。
“啊拉。”桃花耳坠曳出光芒,女子轻柔一笑,“潮音。”
夜明珠在木匣内流光异彩,女子淡淡一瞥,挥手要婢女收了去,目光轻巧地落在对面的妇人身上。年龄与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尚且瞧得出年轻时是多么的明艳动人,
怀安夫人只是端坐,抬眼看着女子。
“许久不见。”女子开口,声若珠玉在盘。
“是的了。”怀安夫人唇边泛起笑容,不知真假,“若当真要提起,应是十八年前了呢。”
对方只是笑,指指尖抚过釉色茶盏边缘,“想必夫人是为了当今圣上的事吧?”
妇人颔首:“不愧是闻名于长安城的岚珊姑娘,圣上如今沉迷于长生之术,不理朝政,人心惶惶,这才恳请岚珊姑娘相助。”
“不敢当,”名为岚珊的女子笑起,倾城之色,“夫人倒是聪慧得紧,想必也是受人之托罢,夫人心中所想,岚珊自是清楚的——子兮。”
门外低头行进一名少年,青色衣衫束得干净斯文,不知在宅中的地位,垂着黑眸只管把一纸折书双手奉给怀安夫人,她抬眼看了看,只听岚珊道:“夫人想个法子,把这折书送到圣上身边司天台的巫师手上,事情自会解决。”
妇人微怔,仍是谢过了。
“圣上不理朝政为的不是美色,而是长生,其始作俑者便是这巫师罢。“岚珊沏了口茶,笑道,”此等小事,不必夫人费心了。”
小事么,妇人心里笑了笑,抬眼,无意中望向少年,少年已退到岚珊身边,静静立着,如同一抹薄影。安静英气的眉眼,薄唇微抿,细长沉寂的黑眸如一池湖泊,似他,似他。
她定定看了半晌,叹口气,起身。
“妾身告辞了。”
“恭送怀安夫人。“岚珊起身行礼,又笑道:”听说皇上为夫人立了二十年的贞节牌坊,在此恭喜了。”
夫人身子一震,又笑了笑,离去了。
[贰]
夜深,凉如水。
“师父。”
少年立于门外,颀长的个子在月色下叠出单薄的影。低低唤了声,们从内打开,女子套着月白的内衫出现在视野中,红唇雪肤,眯着眼眸,秋水漾过,勾起微笑。
他见了尤为怔神。
“天凉,见师父夜深不睡,便来看看,时候不早,请师父好生休息。”
“就为这个?”
“是。”
她挑起俏眉:“子兮,你知道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事对我毫无意义,现在这个岁数的人了,还有时间概念么?”
说这话时她是盈盈笑着的,眼波流动,星眸澄亮,斜睨着他。子兮脸上一阵尴尬,压低声音道:“那子兮告辞了。”
“唉,木鱼脑袋。”岚珊叹口气,闪开了身,把门敞开了些。
“进来啦,不就是想看看我嘛,我让你看个够便是。”
少年微怔,半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挂不住,硬是板着一张脸紧抿着唇,未顾及男女之别,进去了。
茶杯在烛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如玉,雾气氤着视线,袅袅如蝶,把对面的美人勾得朦胧,如同画中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