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仙君小白脸(223)
凌翌:“事情七七八八我知道个大致,如今谢危楼到底怎么样。”
“凌翌。”周洵清又道,“一百年前的事,我不在乎你怎么想,谢危楼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太多人盯着那个最高的位置,我不希望谢危楼因你而出事。”
周洵清冷哼一声,又道:“焚着白檀的香是引魂香。死之后,他抽了一半的神魂给你,如今魂在两个人身上,他能好么。”
半晌后,凌翌又问:“这件事还有被人知道么?”
周洵清漠然道:“我不至于蠢到让这件事人尽皆知。”
凌翌沉吟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
周洵清:“我要做什么和你有关系么?”
凌翌扫了眼周洵清的香炉,调侃道:“怎么说我将来也要被你叫一声小叔了。”
周洵清脸色阴晴不定。
凌翌正色答:“当年上下九界一战,所有人都生死未卜,更没有愿意来下九界,当时是你把谢危楼从我身边带走,这事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今一百多年了,你还在料理谢危楼的病,又把这件事藏了这么久,我不相信是谢危楼和你私交甚好,或是为了别的什么。”
周洵清袖间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女子手上的珠串撞在一起,音小而清透,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听到。
凌翌低眉。
周洵清拂了下衣袖,袖底有风掠出,荡然扫去了满室内的白烟。
他垂眸答:“宛娘是十年前走的,当时谢危楼也在意了很久。”
凌翌:“是她嘱托你的?”
周洵清敛起眉,他攥着手里的珠子,闭上眼,忍了很久答:“人生在世多的是求而不得。宛娘临终前,她卧在我膝头,嘱托我照顾好谢危楼。”
“谢危楼做什么和我无关,我再对你没想法,也不能不在乎宛娘。”
“你是谢危楼最在意的人。”
凌翌和周洵清不算熟人,从前一起修习的时候,这个人一直住在书阁内,书卷气重,偏生腿上不好,很少和人打照面,但凌翌能肯定周洵清的人品他能信任,谢危楼信任的人他更能去信任。
沉默之际,周洵清又道:“有时候我觉得谢危楼做的事情真的愚蠢至极,谁会真的把自己的灵脉给别人分上一半。可当我遇到宛娘的事情,我才觉得,谢危楼要比我幸运很多。他还能等你回来。”
白烟在室内缓缓地飘,云雾似的,缠着、绕着。
凌翌慢慢敛住呼吸,他垂下眸,点了点头,郑重答:“那你讨厌我么?”
周洵清倒没给凌翌脸色:“没什么感觉,不好不坏。”
凌翌又问:“那陆文竺呢,他怎么样。”
周洵清神情微妙,没有接话。
凌翌抱着臂膀答:“我总觉得,他当年对你有点什么的……你知道么?”
周洵清:“我大婚那日,他把我从府邸内叫了出去,从前我对他一直没什么想法,至多觉得他长袖善舞,善于拉拢人心,所以才会愿意在我身边久留而已。但他那天喝得实在太多了,宛娘在屋里等我,在我面前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我没听完就走了。”
凌翌抱着臂膀,眼瞳缓缓放大,随后收紧:“这件事你知道了……大概会觉得,很奇怪。”
周洵清神情淡淡:“我当时只想着宛娘。”
凌翌点点头:“幸好,你没太多想。”
毕竟,要是让周洵清这个只喜欢女子的人知道了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喜欢了很多年。
周洵清大概是要受不了的。
凌翌忍着好奇,只想再问问陆文竺,他喜欢这么多年,竹篮打水一场空,镜花水月似的,会不会觉得遗憾。
洵清瞧了他一会儿,淡淡道:“人生在世总有很多的可得和不可得。他得到了什么,没得到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看他缺,实则他不缺。如今白玉京怎么缺得了他,依旧呼风唤雨,怎么不是一种得偿所愿。”
凌翌答:“你倒是想得敞亮。”
周洵清答:“哪能事事如意。”
凌翌站在洞府外,在门前站了会儿,径直从洞府里走了出去。
洞府前碧绿的柳条遮住了前路,碧条之后,白玉京的地貌近在眼前。
刀鞘是他所熟悉的象牙色,刀身上镶嵌白玉,镂空云纹,触手升温。
凌翌擦拭了刀尖,单手将刀摁入了鞘。当他摁着刀鞘时,指节入手,却是像温玉一样的触感。他偏过头,先是闻到了淡淡的白檀香味。
入目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凌翌看了太多年,见过谢危楼生气,见过谢危楼对他淡淡地笑。他只是望着朝他看来的人。
“在这里做什么?”谢危楼朝他看了过来。他身上穿着墨色的长袍,儒气更重,其实过去多久,他都还是当年的样子,令人无比熟悉,又无比怀念。
“叙叙旧。”凌翌淡答。
“叙旧完旧就走了。”谢危楼揽过凌翌的臂膀,“去,墨泽看看。”
“这么突然?”凌翌在蓬莱还没耍够,临到要走了,他又开始不舍起来。
蓬莱这地界环绕白雾灵气,山清水秀,枯燥是枯燥了点,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每天一日五食,怎么耍也耍不够。
蓬莱这地界很宽阔,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任何地方。
去了墨泽那里,那些人会想见到他么?
“我选的人都会喜欢的。”谢危楼很快打消了凌翌的顾虑,“就像你说的,不是一直想带我去琼州看看。”
他仿佛在蜃海里看到了谢危楼在如云的红树下朝他招手。
谢危楼明明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但他依旧朝凌翌走了过去,好像跨过他们之间的千千万万步,直到他又走完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