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怎么还是变偏执了(76)
巨大的灵剑变得如匕首般大小,终于,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亮光,穿过层层压迫,直指景容眉心。
这道光芒太亮,刺得景容下意识闭上双眼。
“很遗憾,容儿,”他听到家主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又输了。”
万籁俱静。
只是想象中的剧烈痛楚却并没有到来。
四周一片静谧,景容在这样的安静中睁开眼,然后双目猛然撑大,眸中的光亮瞬时破碎开去,惊愕急速蔓延。
他看到温故站在他面前,灵剑从温故身上穿出,在穿出来的那一瞬间,化为点点星光,照亮了那张他打量过无数遍的脸。
那是张不笑时有些清冷,一旦带了笑意就很温和的脸,看着那张脸,总很容易被影响,嘴角也会不自觉跟着勾上去。
他一笑,像人间有了月色,夜色再黑都不足为惧。
可现在,那张脸没了生气。
只是一瞬间,就没了生气。
……
后来景容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
他不知道他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周身的诅咒之力又重新升腾,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涌来。
家主被逼得一退再退,最后跪在地上,他抹掉嘴上的血,却还是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容儿……”
说着,一口血又呕了上来,他强行撑着站起,“这力量你就先替我保管几天,”语气越来越阴狠,“我会再来取的……”
在铺天盖地的诅咒之力袭来前,家主单手凝决,消失了在这片黑暗中。
诅咒之力用尽后,反噬开始剧烈袭来。
可他感觉不到疼痛。
景容愣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眼前那个倒下的人影,倒下去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在这一刻却像慢动作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地上倒去。
明明那么倒下的速度那么慢,他拼了命扑过去,却没接住那个人的身体。
……
温故没有气息了。
景容把所有坞禾果一股脑扔进药罐子里,等熬好后,伸出双手贴住滚烫的罐子,将它取下。
林朝生拿着帕子的手就那么顿在半空中:“少主……”
景容没有动,一双眸子干涩地转过去,看得林朝生背后一凉,哑声道:“滚。”
白皙柔软的皮肤触在滚烫发红的罐子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阵白烟,但景容似乎不觉得疼,只是颤抖着将汤水倒进碗里。
“喝了就好了,喝了就好了……”他喃喃说着。
捧着汤药,景容一瘸一拐地撞进房里,光洁的脚踩在地上,压过一个个坚硬的碎片,留下几道血迹。
他伏在床边,用小勺舀起汤药,小心翼翼的往温故嘴里喂。
汤水从唇间喂进去,却又从边缘流淌出来。
景容耐着性子一遍遍喂,又看着药水一点点流出来。
他一言不发地喂着,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无声划下眼泪。
他喂不进去……
不管怎样都喂不进去。
汤药快要见底的时候,景容放下了碗,然后用袖口擦掉温故身上的湿润。
温故很爱干净,他不喜欢身上湿漉漉的,更不喜欢身上脏兮兮的,如果醒过来看到这样,他会皱眉的。
擦着擦着,景容停下了动作。
他垂下头,将脸埋在温故的胸口处,紧咬的下唇流出血,手上青筋迸起,紧握着温故的衣袍,瘦弱的脊背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心口沉闷不已,像被什么哽着,缓不过气。
他无声地啜泣着,后背一抽一抽的,却怎么都哭不出声。
温故没有灵根,体质特殊,受不得一丝剑意。
以往那般轻柔无比的剑意,打在他身上,他都受不起,更何况这次的剑意是出自高阶术法所幻化的灵剑。
他不敢去想。
也不敢去探温故的鼻息。
不知过了多久,景容停止了抽泣,他抬起脸,伸手摸向汤药,像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牢牢勾住温故,木偶般的肢体将碗送到自己嘴边,然后抬起下巴,一饮而尽。
他缓缓起身,伸出红肿起泡的双手,捧住温故的脸,然后再慢慢俯下身,贴住温故的嘴唇,一点点将带着血的汤药送进温故嘴里。
哪怕一点点,哪怕能喝进一点点……
汤药送进去,又从嘴边流出来,润湿了景容的手,刺痛感蔓延开来,手止不住颤抖。然后他倏然松开手。
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炸开。
他意识到,温故死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很久都没再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再次垂下头,将脸埋在温故的脖颈间,脊背再次抽颤起来。
求求你,不要死。
求求你,温故……
求求你了……
天亮了又黑下去,黑下去又亮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林朝生不敢来打扰少主,一天天在屋外的院子里头来回踱步。
装坞禾果的药罐子一遍遍加水煮,煮了干,干了又加水煮,煮到最后只剩了几枚极小的果核,再没了任何药味。
可坞禾能生的是灵肉,能拓的是灵脉,对没有灵根的人,又怎么会有用?
他都知道。可他不愿意相信。
整个房间被森森黑气裹挟,外头的人谁也进不来,里头的人也怎么都不愿意出去。
房间里杂乱无比,遍地碎片,找不出一条能走的道。从门到床的这一小段距离,好几道发黑的血印留在地面,像是来来回回走过好几趟。
与此相对的,床上却很干净。
景容屈膝缩在床内侧,面色惨白无比,一双无神涣散的眼睛死死盯住身前的温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