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不要过来啊(3)+番外
走在游洄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和游洄类似的黑色曲裾,却显出和游洄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额间带着黑色抹额,腰间左侧配一把长剑,右侧却不像如今的贵族士人一样佩玉,而是空空如也。
这位便是如今司州与凉州的主人,雍王游溯。
游溯刚要说些什么,赶来接几位主子的京兆郡守杜望听到这番话,吓得脚下一个打滑,直接在游洄面前跪趴了下去。
游洄:“……”
游洄一脸嫌弃:“杜大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杜望:“???”
老子是在给你行礼吗?
杜望心里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脸上还要憋出一股笑:“虎威将军,你刚刚开玩笑的是吧?”
游洄冷笑:“本将军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杜望顿时苦了脸,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游溯,眼里带着祈求:“雍王殿下,您不会看着虎威将军胡闹吧?”
游溯失笑:“阿弟无礼,府君大人别和他计较。”
听了游溯的话,杜望顿时放下心来,心想这位雍王殿下不愧是能在前任雍王战死荆北后瞬间掌控整个凉州与正处于战乱中的司州的少年国君,还算是有几分脑子。
然而不过下一秒,杜望就听见游溯用很平常的语气问:“府君大人,孤与阿弟一路走来,发现此次前来交税的黔首好像和编户齐民的数据对不上,人数似乎是少了许多……”
游溯轻轻地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杜望:“府君大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时维九月,秋老虎还未过,天气尚且闷热,阳光打在身上,尚且觉得几分灼热刺痛。但此时此刻的杜望,却觉得一阵寒冷从骨头缝里传来,让他冷的整个身体都在打颤。
第2章
有车邻邻
编户齐民……
怎么上来就问这么敏感的话题啊!
杜望想吐血。
杜望一时之间不明白游溯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游溯发现了什么?又觉得这些凉州来的蛮子应该看不懂他精心准备过的账目,大概……游溯胡说八道诈他的?
想到这一点,杜望便鼓起勇气对游溯说:“殿下,编户齐民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世道太乱,大索貌阅根本做不到,只能凑合着办了。”
听了杜望漏洞百出的解释,游溯的眉头轻轻地挑了一下。
这份明摆着不相信的态度让杜望嘴里发苦,游洄察言观色,更是直接对杜望说:“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就打量着忽悠我们呢?”
杜望:“???”
你说谁是老东西?
他才三十五岁!
他孙子才刚出生!
杜望心里骂了游洄这个不懂尊老爱幼的小兔崽子一百八十遍,但一想到这小兔崽子砍人不眨眼,瞬间便又怂了起来。
杜望没法解释,只能尴尬地打圆场:“殿下,你看,凉州铁骑不也吃空饷嘛。”
——大家不都一个样?
凉州铁骑吃空饷,底层军官吃饱了,雍王游溯也能借着“卫国戍边”的名义从临近的蜀地、关中打秋风;
京兆郡在册的黔首数量比实际上多,就可以多截留税收,又可以和朝廷哭穷,说你们看看今年关中有多惨,这么多人才这么点粮,朝廷好意思来收税?
自从朝廷将国都从寿春迁到临安后,朝廷的威信力一落千丈再一泻千里,谁还搭理朝廷派来的粮官?
没看到地处淮河两岸的楚王都和朝廷大军打起来了,朝廷也没能拿楚王怎么样?
不把朝廷当回事已经是天下的共识了,但事能做不代表话能说,当众被人提出来吃空饷打秋风还是会让人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游洄当场便反驳道:“老家伙,你说什么呢,谁吃空饷了?”
杜望三重肯定表否定:“啊对对对,下官胡说八道的。”
见游洄还要继续纠缠下去,游溯摆摆手制止了要追究下去的游洄,开口说道:“府君大人,这件事……”
“卧槽?”
“兄弟你们???”
“咋,脑子进水了?”
嘈杂声掩盖了游溯的问话,游溯转过头去,却看见了让他挑眉的一幕。
一队身着粗布麻衣的农户带着一车车的粮食远道而来。粮车粗粗看上去有近百辆,比起附近只有一两辆粮车的其他农户而言,这个车队无异于鹤立鸡群。
领头人穿着黄白色的粗布麻衣,同色的麻布束发,穿着很是简朴。但他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看着倒与其余的农户不同。且与他同来的乡亲多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游溯一直以来见过的饿的面黄肌瘦的普通关中农户。
游溯瞬间被挑起了兴趣。
领头人竟也是直接冲着几位贵人来的,只见他双手横在身前,弯腰做了个十分标准的揖让礼,口中说道:“草民桃林乡农户陈纠,奉乡三老之命前来缴税。”
话说的文邹邹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农户,游溯来了兴趣,反问他:“据孤所知,京兆好像没有一个地方叫桃林乡?”
陈纠的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十分自然地解释:“或许是贵人不晓得,桃林乡是去年刚成立的乡。”
杜望在游溯耳边解释:“殿下,这桃林乡确实是去年刚成立的乡,当时有一位白先生带着一群流民前来,说要给流民们安家。下官想着这些流民有了土地,就不会入山为盗贼,因此便做主将他们编户齐民。”
游溯问:“那为何籍帐上没有‘桃林乡’这个地方?”
杜望的眼皮跳了跳——
不是,您老人家还真看了整个司州的籍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