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不要过来啊(47)+番外
“感谢孤?”游溯一愣,随即笑道, “桑丘没有和先生说吗?孤已经昭告世人,这场赈灾是由先生和仲父一起主持的。”
白未晞: “但是主公在宣传的时候,却隐去了国相的名字。”
游溯的手顿了一下,才说道: “这是仲父要求的。”
白未晞反问: “那主公便应该知道,仲父为何拒绝在民间扬名。”
游溯不言。
白未晞替他说: “因为国相明白, ‘贪天之功以为己力’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国相愿意将扬名的机会都送给主公。那主公也应该明白,臣也是这么想的。”
好一会儿,游溯才说: “先生应该知道,孤不是那种人。”
这话说的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像是在控诉白未晞竟然把他和那些生怕被臣子抢了风头的诸侯相比。
白未晞: “……”
白未晞竟然觉得游溯此时像极了撒娇时候的二狗。
可怕。
将这个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白未晞才说道: “主公应该听过徙木立信的故事。”
游溯不知道白未晞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提起这个故事,但他还是点头: “自然听过。”
毕竟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有名了。
当年卫人公孙鞅入秦,以法家霸道说服秦孝公,秦孝公决意变法。而公孙鞅主持大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当时秦国的国都栎阳集市南门处立了一根三丈长的木杆,承诺若有人将这根木杆运送至集市北门,便赏五十金。
一开始,黔首都不信有这样的好事,但有一个人真的将木杆徙木于北门,公孙鞅立刻给了这个人五十金。
从此,黔首便知,现在的秦国政/府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政/府,过去由于秦国政/府朝令夕改而造成的人心不附成为过去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秦人人人信赖的政/府。
秦因此而兴。
白未晞说道: “主公,我们现在在做的事,就是‘徙木立信’。”
黄河水灾对黔首来说是一场天大的灾难,但对游雍集团来说,却是一个掌控司州的契机。
七十余年来,司州换了太多的诸侯王,以至于司州的黔首对新来的游雍政/府都处在一种“不信任”的状态当中——
谁知道这个雍王能在司州待多久?
也许明年他们就滚了。
也许他们在滚之前还要在司州大捞一笔。
正是这样的不信任感,导致了游雍初期的政令难出长安城,那时他们遇到的困难比之当年的公孙鞅更甚。
公孙鞅面对的老秦人只是觉得政府会朝令夕改,但白未晞面对的司州黔首可是觉得游雍政/府随时可能滚蛋。
迟迟无法推行的政令让白未晞都有了几分焦急,而此时的黄河决堤却成为了游雍成为司州真正的王的契机。
灾难处理的好也可以转化成政/治资本,只要这场灾难游雍处理的足够完美,那么他们就会得到司州黔首真正的信服。到那时,游溯便是司州各种意义上的王。
而现在,这场几千人自发来到长安的举动,相当于黔首们想要亲自为游溯戴上这顶冠冕。
在这个时候,游溯竟然想要别人分享这份荣耀,他脑子被驴踢了?
白未晞恨不得揪着游溯的耳朵告诉他: “主公,这份‘信’,只有你自己才能接。”
听完了白未晞的话,游溯竟然依旧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白未晞的话。他偏过头,像是在思考。
白未晞简直要被游溯气吐血了: “主公在犹豫什么?”
邀名养望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您老人家怎么还犹豫?
游溯回答他: “孤在想一个问题。”
游溯的目光落到白未晞的身上。
白未晞坐在大殿靠前的位置,这个位置日光照射不到,肃穆的大殿像是给白未晞整个人都打上了一层阴影,让白未晞融化在一片虚无中。
就好像……他不是真实的。
他是一个游溯幻想出来的人,今日他可能在这里,明日他就可能在别处。他和游雍集团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也和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他名义上的学生陈纠,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关系。
或许,唯一和白未晞关系很深的人,是他养的那条奇奇怪怪的狗。
游溯说: “之前先生曾与孤说过,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关系。”
“啊?”白未晞一愣。
这句话他确实说过,因为游溯总是用各种各样的语言试探他的来历。有时候白未晞觉得烦,就会随便说几句打发游溯。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关系”这句话自己究竟有没有说过白未晞已经记不得了,但根据游溯的表情和这句话的内容来看,这句话大概是白未晞说的。
但白未晞不太明白游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句话: “主公什么意思?”
游溯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句话孤曾想了许久,又和仲父谈论了许久,才得出一些结论,先生要不要听一听?”
白未晞: “……”
不,我不想。
但游溯想说: “孤身上的关系是什么呢?孤是父王的嫡长子,所以生来便是雍国的继承人;孤是凉州铁骑的统帅,所以孤使用凉州铁骑如臂指使;如今孤是雍国的王,雍国的臣民都要匍匐在孤的脚下。”
“但……如果孤没有这样的关系呢?”
游溯皱起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疑惑: “如果孤不是父王的儿子,孤就无法继承雍国;如果孤不是父王的儿子,孤甚至无法成为凉州铁骑的统帅。如果这些身份孤都不是,那么孤会是谁呢?”
白未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