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妄欲恋(168)+番外
程以棠猝然转身,乌黑的瞳孔明显变大,此时,像有两个小人在撕扯着她,一个让她问到底,一个让她赶紧离开。
最后,前者赢了。
唇瓣轻动,嗓音从齿间倾出,“是谁?”
话落地的这一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他。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意。
养父说:“是简予深!”
这一刻,她反而很平静,慢慢撩起眼皮,“然后呢?”
程总一噎,是被养女的态度给气到了,他怒喝,“你说然后?!程以棠,你书读哪去了?到现在还搞不清简予深的目的?你对他掏心掏肺,他呢?不过把你当成玩物!”
他一直私下调查是谁恶意收购程氏,直到半个月前对方才给他准信,除了简予深,还有陆时谦。
怒归怒,却别无他法,现在的程氏无法与他们硬碰硬,只能忍着一口气。
好在养女能在简予深那刷点存在感,这段时间因为简予深的融资,程氏逐渐走向正轨,而现在,她却要撇清关系,他怎么可能答应。
程总拢了拢神,好言相劝,“以棠,别任性,简予深这个人一点都靠不住,不如趁他没腻前多签几份合同,程氏早晚是你和小祁的。”
这饼…
程以棠不屑,又如鲠在喉,之前以为养父只是对她没感情,此刻才清楚,她在他那,不过是拿来交易的工具。
她陌生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眉梢不动,“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说完,利落转身。
傍晚从海棠湾出来时天就挺阴的,以为会下雨,却下起了雪。
程以棠像个游魂样,漫无目的游荡在路边的小道。
去哪?
她不知道。
京北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程家不要她。
那男人……一想到他,胸口抽抽的疼。
不管怎么样,得要个说法。
万一只是养父的一面之词呢。
夜幕已至,城市华灯斑斓。
张婶有些着急了,丫头说好回来吃饭,这都快八点还不见人影,拿来手机,电话将将拨通,悦耳铃声响起。
转了转脑袋,这一看不打紧,丫头竟冒着雪回来,外衣湿了一大半,脚下淌着浑浊的泥水。
紧忙拿来毛巾搭在脑袋上,边嗔怪边擦拭,“咋搞成这样?下这么大雪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瞧瞧冻成什么样,不行,一会你得给我喝碗生姜水。”
说着,不忘脱下她的外套,套上一件干净的。
程以棠被张婶的念叨差点破防,一起生活20年的养父视她如草芥,相处半年的阿姨却因为她的淋湿而心疼。
多可悲。
手机里有简予深的未读信息,【有应酬。】
她没回,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打着卷儿的潮发缭绕在脖颈里,凉得浑身不舒服,她无力梳理,任由折磨感官。
张婶端着碗过来,“丫头,快把生姜水喝了,不辣,我加了两块糖。”
长者的好意她不会拂。
程以棠强撑着精神坐起,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旋即,若无其事地挤出一笑,“张婶,我吃过晚饭了,您去忙,不用管我。”
张婶怎能瞧不出她不对劲,在旁侧坐下,用先前那条毛巾擦着她半干的长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嗓音温柔,让程以棠想起了陆妈妈,好想好想……
深吸一口气,将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没事呢。”
座机突然响起。
张婶坐的地方离电话近,她顺手接起,那边先开的口:“糖糖回来了?”
先生的声音。
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丫头,“在呢。”
“叫她接电话。”
张婶把话筒转交后去了厨房,再做道丫头爱吃的茄子说不定就有胃口了。
客厅里,程以棠不冷不热地应着电话那头的简予深,本想当面质问,一下子没按住,“程氏差点破产是不是因为你?”
那头突然安静了。
对她来说最怕的就是沉默,了然般点点头,“我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
只是落地干脆,显得决绝。
简予深怔愣地望着兀自暗下去的屏幕,无端的,胸间涌出一丝恐慌,愈发强烈。
雪越下越大,庭院的灌木丛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程以棠挺喜欢下雪的,总觉得雪是浪漫代言词,今天之后,她应该不会喜欢了。
行李已经收好,不多,一个行李箱足够,不是她的,不带走一样。
刺耳刹车声倏尔钻耳。
她慢慢挑眼,男人进屋,大衣肩头带着星星点点的雪。
四目相对,有征兆的碰撞,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情绪。
简予深无声地凝视她片刻,她的装扮与平时迥然不同,黑色大衣,卷发飘扬,红唇弯起明媚的弧度。
此刻,一双潋滟的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但眼底完全没了往日的依赖,只有防备,还有决裂,是站在他对面的决裂。
登时,那种害怕成了具象,心脏像被一根无形的线高高拽起。
喉结无意识滚动,“去哪?”
程以棠笑了下,语气漂浮着讥诮,“你说呢?简总。”
她提着拉杆走近,“想问你个事儿。”
简予深望着她,目光深邃专注,“你说。”
“是不是料到我会求你?”
程以棠之前没往那块想,现在细细一琢磨,全是破绽,想来那张房卡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原来,她一直在他的算计里。
等了几秒没等来回答,她眼尾朝上一挑,像在笑,却又没什么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