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舟(19)

还有方任年抢学生成果这件事，许从舟合理怀疑苏淮也带上了他的主观臆断——因为有的时候，第一作者冠上导师的名字，会更容易过稿。

但现在显然不是和苏淮理论的时候。

看着许从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苏淮一下子没了分享的欲望，“Sophie 姐的朋友和他们是一个团队的，方任年和我哥谁做得更多，大家都看在眼里。”

“公道在人心，只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已。”

许从舟没说话。

“你爱信不信。”

看着苏淮气冲冲离开，许从舟预感他短时间内不会理她。但一天时间不到，这人又活蹦乱跳来找她。

“我哥下周二早上九点回来的飞机，你来不来？”

第10章 接风

“顾北程在住院，我要陪他。”许从舟看穿但没戳穿，“我爸妈会去接机的。”

早在前几天，爸妈就跟她商量了接机的事情。沈苏良这次回国不是出差，是准备接手公司。

老太太心里有预感，自己撑不过今年冬天，现在已经着手料理后事，刚好沈苏良科研受挫，就让他回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不仅沈家上下，所有和沈家有生意往来的企业，多多少少都收到了风声，苏婉更是早早就暗示许褚红，让许家去接机。

许从舟不想去。沈苏良回来的原因有很多，唯独没有她。她不想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顾北程进医院了？”苏淮还不知道顾北程住院的事情。

“他前天晚上开车回家，路上被追尾了。人没什么事，就是撞伤了膝盖，暂时还不能站起来，得在医院住几天。”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当时不在车上。”

“那就好。”

许从舟打趣他，“苏少爷只关心我啊？”

“话不能这么说，少爷我一直都是雨露均沾。”刚好走到岔路口，苏淮转身出校，“我就不去看顾北程了，你帮我带声好。”

晚上，许从舟照常带着炖汤来看顾北程。

支起床上的小桌，许从舟忙前忙后给顾北程盛汤，顾北程笑着按住她的手，叫她不用忙活，“从舟，我只是膝盖受伤了而已。我自己来吧。”

许从舟不依，“我可是答应了你爸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其实也没必要告诉他们，”顾北程任由许从舟摆弄他和他的病床，“等他们赶回来，我都好了。”

“就是因为他们赶不回来，才拜托我们家照顾你的。”许从舟把勺子放到顾北程手里，“我爸妈今天加班，迟一点才能过来，你先喝这个，别饿着。”

顾北程抿一口汤，“从舟，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叔叔阿姨不用每天都来看我。”

“你就别跟我爸妈客气了，他们把你当亲儿子看……”许从舟给自己拖来一张椅子，坐在顾北程旁边和他一起喝汤。

顾北程放下汤碗，“从舟，你知道我不想当他们亲儿子的。”

许从舟装作没听懂，跟他开玩笑，“但是我想啊，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哥哥，谁不乐意。”

就像苏淮那样，捅出什么烂摊子都有沈苏良滴水不漏帮他兜底。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许褚红带着饭菜匆匆进来，在桌上一一摆开，“今天工作忙，来晚了……北程饿了吧？快，舟舟你给北程盛碗饭。”

许从舟手脚麻利，很快给他们四个人都盛好饭，连筷子都一对对配好。等迟来的许文越坐下，四人才开始动筷。

一顿饭吃完，一天的琐事趣事也都分享得差不多。顾北程擦擦嘴，说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他们每天折腾这一趟也挺辛苦的。

许文越看过许从舟眼色，口不对心连说几句不辛苦，许褚红也附和。顾北程没再坚持，最后把许从舟留下。

“从舟，我不需要你这样做。”顾北程无奈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绝症。”

所有人都来关心他，所有人都在迁就他。

因为他随口夸了一句许褚红的厨艺好，她就天天下厨，把饭菜带到病房里给他吃。因为他无意说了一句无聊，许从舟在病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其实没必要的。

“呸呸呸，不能这么说。”许从舟在床沿坐下，笑说，“你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你好。”

许从舟的笑脸挂了一晚上，顾北程却完全笑不出来，“从舟，沈苏良要回来了。”

他对她的好，她都记着，但却是记在账本上。等这一笔笔账还清，沈苏良回来，她就能心安理得离开他。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许从舟终于不再笑，“你说你喜欢我，但你总要回家的，不是吗？”

最后都会离开的。

顾北程陪了她一年，足够久了。现在学科交流项目进入尾声，下个月他也要走了。

她不愿意跟着顾北程出国定居，顾北程总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女人做妻子。就像最初沈苏良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和其他女人相亲一样。

喜不喜欢，在婚姻里也没那么重要。换句话说，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感情无足轻重。

——合适就够了。

沈苏良觉悟得比她早。

“从舟，要是我留下来呢？”

顾北程眼神虔诚，许从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但还是下意识打趣他，“家产都不要了？”

顾北程有个比他大五岁的哥哥，还有个比他小了近十二岁的妹妹。如果他执意在国内生活，顾家父母打下的产业，不会留给他一星半点。

利益面前，血浓于水的亲情都要让步，更何况爱情。许从舟没想到顾北程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