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舟(47)

这些事他只提过一次，她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

“舟舟我告诉你哦，北程以前追了一个女孩儿追了很久，前前后后应该都有一年了，但今年突然就没了消息，”顾长宁也是个爱谈八卦的人，几乎逢人就聊顾北程这段苦情史，“我想他最近这么消沉，应该不只是因为他爸妈离婚的关系。”

“他和你一样大，一会儿见到了，如果聊得来，帮我开导开导他。”顾长宁叹气，“虽然张承说出去是个律师，但他那嘴皮子功夫还是不够厉害，前几天北程来我们家做客，我叫他安慰安慰北程，他竟然还把人给说哭了，你说他是不是帮倒忙……”喵喵

顾长宁拉着许从舟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张承打完电话过来叫她离开。

“宝宝，我们得走了。”

许从舟以为张承在叫他的小孩，没想到顾长宁站了起来，“我约了舟舟一起去滑雪。”

“好啊，人多热闹，一起一起。”张承牵起顾长宁的手，摇头晃脑，“我滑得可好了呢。”

“你就吹吧你。”顾长宁推他，“你把沫沫和浩浩叫过来，顺便邀一下沈老板。”

“我刚刚约过他了，他得在家。今天他们还有其他客人要上门拜访。”

许从舟顺势推掉顾长宁邀约，“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没关系呀舟舟，你想去就去，不用管家里的事，沈老板能 handle 过来的。”张承劝。

许从舟想起昨晚苏淮也是这么跟她说的，说沈苏良会搞定所有事情，她什么都不用管。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还是下次再约吧。”

和沈苏良一起把张承一家送出门，小女孩还依依不舍搂着沈苏良的脖子不肯撒手，顾长宁只好动手把她从沈苏良身上抱过来，“北程哥哥还在等我们呢，你再磨蹭，北程哥哥生你的气，以后都不和你玩了。”

话是对小女孩说的，许从舟却下意识看向沈苏良。

沈苏良面不改色，笑吟吟和他们告别。

看着张家的车子开走，沈苏良转身要回屋，许从舟拉住他，“我们在外面走走吧，就五分钟。”

沈苏良帮她把帽子立起来挡雪，“好。”

两人踏雪走进院子，远远看见梁庚远还在给叶尔和圣诞树拍合照。许从舟低头看着地上平坦的雪面，一步步慢慢往前挪，“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沈苏良不否认：“他们很可爱。”

许从舟：“外婆也喜欢小孩子。”

“嗯。”沈苏良跟着她放慢脚步，“你呢？”

“我也喜欢。但是……”

沈苏良说出她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话，“但是生孩子和喜欢孩子是两回事，我知道。”

“舟舟，不要给自己压力。”沈苏良又强调一遍，“他们有他们的规划，我们有我们的节奏。不着急。”

许从舟不说话，一个人埋头默默踩着雪往前走。

这不是恋爱，他们已经结婚。

结婚生子的家庭观念根深蒂固，一提到结婚，大家就会想到生子。对许从舟来说，推迟婚礼的问题不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沈苏良会在她毕业后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就算有人问起，她会不厌其烦解释。

但生育不一样。她自己都不确定她身体里未来会不会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她不想每次遇到亲戚朋友都要逼自己重新思考一次这个问题。

许从舟走得很慢，肩上渐渐积了一层雪。沈苏良回过神，往前走了几步要追上去，正好叶尔发现了许从舟，跳起来向她招手，“舟舟！一起来玩呀！”

许从舟抬头，叶尔已经哼哧哼哧跑了过来，拽着她跑向圣诞树，“梁庚远！苏淮！我们来打雪仗！”

苏淮很快准备就绪，从圣诞树后冒出个头，迎面扔了一堆雪到叶尔脸上，“正中靶心！yes！”

叶尔一抹脸，蹲下摞起一手雪团成球状，气势汹汹朝苏淮奔过去，“梁庚远掩护我！”

梁庚远笨拙地替她挨了几下苏淮的攻击，功成身退。

“苏淮你死定了！”叶尔张牙舞爪叫嚣着要报仇，苏淮逃命一样躲到许从舟背后。许从舟木在原地被毫不留情地砸了一脸雪，终于动了起来，和叶尔一起围攻苏淮。

“你们二打一，不公平！”苏淮边跑边叫，“我要找外援！”

“少废话！”

……

书房里能看见院子外的打闹，时不时还能听见叶尔高分贝的怒吼，老太太感慨叶尔还是这么有活力，叶连山头疼地揉揉眉心，“玩点雪没什么，不玩车就好。”

“小时候叶尔就是这样活泼好动，一眨眼就要嫁人了……”老太太欣慰道，“不过，梁庚远愿意陪她玩，挺好的。”

叶连山不自主坐端正了些，正色，“我知道梁家曾经和您闹过不愉快……”

“都是过去的事了。连山，我一直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让叶尔吃亏。”

“喜结良缘是好事，你不用因为觉得对不起我特意跑这一趟。”老太太嘴角微扬，“叶尔他们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人生，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背负我们老一辈的恩怨太不公平。”

叶连山肩膀松了松，将一封邀请函呈上桌面，语气诚恳，“叶尔的婚期定在来年春天，我们都希望您能来见证。”

老太太打开邀请函逐字逐句认真看过一遍，合上，遗憾道:“太远了，我的身体已经坐不了飞机了。抱歉。”

“……我也可能撑不到明年春天了。”

叶连山忙安慰，“您这说的什么话……有严老在，您就安心吃药好好养病，我还等着明年回来祝贺您抱上曾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