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睨他一眼,不知是嫌弃他的讨价还价还是嫌弃他过分亲昵的喂食举动,先是自己拿了片薯片吃,慢条斯理嚼完,才点点头道:“有道理。”
“对嘛!那我们就……”
蒋寒衣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弋戈拍拍手微笑道:“那这样吧,不定死,但你和我的分差必须小于 70 分,怎么样?”
蒋寒衣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弋戈要是随便发挥只考个 650 左右还好说,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又飚上 700 分?!
蒋寒衣早已勘破一切,这姑娘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于是他果断摇头,把薯片往弋戈怀里一塞,抓起笔埋头苦干起来。“不用了,600 就 600,600 多吉利啊!”
弋戈舒服地往沙发上一靠,看着某人急红的耳廓,露出得逞的笑容。
蒋寒衣一直奋笔疾书到饭点,期间弋戈看了会书、听了会歌、撸了会猫、睡了会觉。醒来的时候躺在沙发上,蒋寒衣仍然保持刚刚的姿势,伏在茶几边,从弋戈的角度,能隐约看到他紧绷的肩胛骨。
他后脑勺上还有两根不安分的杂毛嚣张地立着,肩膀却已经平而宽,显出成熟的模样。握笔的手背上有青筋凸起,一直向下蔓延至手腕处。弋戈就这么看了会儿,也说不清到底在看什么。
起身才发现,腰间盖了条毯子。银河和星星也窝在空调柜下睡着了。
“醒了?喝口水。”蒋寒衣听见动静,没抬头,笔尖指了指茶几边上刚倒好的水。
弋戈没喝,先把皮筋拆了,压乱的头发重新扎,刚扎到第二圈,玄关处传来输密码的声音,她半个脑袋还迷糊着,往门口一看,正对上风尘仆仆的蒋胜男女士。
蒋胜男习惯性地先低头放包,换好拖鞋后再抬头,便看见弋戈睡眼惺忪地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而她儿子,坐在沙发边,一脸温柔地给她递水。
蒋胜男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
“你们、你们……”蒋胜男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些青少年法制教育片里的场景,惊慌地伸手指向两人。
蒋寒衣一脸莫名,看了眼手机,“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蒋胜男又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嫌弃她回来得不是时候了?!她虽然自认开明,也支持儿子追求喜欢的女孩,但这……这也太早熟了吧?!人女孩子吃多大亏啊?!
她羞愤不已,黑了脸,对蒋寒衣道:“你,跟我进书房!”
蒋寒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有些不满他老妈进门就像没看见弋戈一样忽视人家,“什么事啊?我这题还没写完呢。”
蒋胜男脚步一顿,这才注意到蒋寒衣面前一堆试卷,空调柜下面,一猫一狗还躺得很安逸。
她忽然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眼神移向弋戈,女孩子一如既往淡定地和她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我来帮蒋寒衣看几道题。”
蒋胜男反应了一会儿,长松了一口气。条件反射地热情笑起来,“哦,欢迎啊!我说呢,他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学习过,原来是你来了!”
弋戈坦然地接受了她对自己的夸奖,点点头说:“嗯。”
“……”蒋胜男仍然不太习惯这姑娘永远不分场合岿然不动的淡定,着实是被她这干巴巴的“嗯”噎了一下,加上心情大起大落,走到餐柜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蒋寒衣觉得他妈这阴晴不定的脸色有点反常,这大中午的就回家了更反常,拧眉问:“出什么事了吗?”
蒋胜男平静下来,摆出慈祥的微笑,摇头道:“没啊,公司难得没事我就回来了呗。”
蒋胜男和大部分家长不太一样,从蒋寒衣很小的时候开始,蒋胜男就会把生活或工作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有大有小,哪怕是不太好的。比如和蒋志强离婚,比如早年条件不太好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给他买期待了很久的限量玩具,比如生意遇到困难需要她出差很长一段时间,蒋胜男都会让他表达想法或参与决策。
因此一般蒋胜男说没事,那就是确实没什么事。
蒋寒衣点点头,看了眼身后的弋戈。她在沙发上坐着,已经把毛毯叠好,礼貌得体,表情平静,看不出来有没有因为蒋胜男的到来而不自在。
蒋寒衣心里却有点尴尬,头一次觉得他妈早回家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时间,谁能想到被亲妈搅和了呢……
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把亲妈支开,还没开口,蒋胜男先发话了,她佯装看手机,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啊呀,有人约我去做护理!”说着眼疾手快地抓上包就要出门,边换鞋边道,“儿砸,妈先走了哈,你带弋同学去吃顿好的,放开了点,妈给报销!”
“……”蒋寒衣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真是,何德何能啊,有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妈!
可蒋胜男还没来得及逃离小年轻约会现场,弋戈忽然喊她:“那个…蒋阿姨!”
蒋胜男一惊,只见弋戈泰山崩于前不改颜色的面容上居然出现了些犹豫,然后是一道勉强的、甚至略带一丝讨好意味的微笑。
“您有空吗,两分钟,我想和你说件事儿。”弋戈走到她面前,手搭在鞋柜上,无意识抠动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蒋胜男:“?”
这是什么情况?要跟我说事儿?还是单独的?
蒋胜男忙,没看过什么肥皂剧,但这一刻她脑子里已经飞进了无数狗血剧本——难道,蒋寒衣这小畜生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小姑娘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