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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爱,我说了算(109)+番外

作者: 花生客 阅读记录

他痛得发疯,疯得发狂,绝望地已然没有任何办法再寻回她,更没有能力能把她留下。他的内心是那么阴暗,手段是那么肮脏,为了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梦里,他浑然不怕自己,最终会变成怎样腐臭又丑陋的怪物。

但当他看着她不断往深渊坠去,被漫溢的痛苦不断蚕食,甚至吞没时,才知道自己根本舍不得让她失去那些独属于她的光亮。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梦是那么真实又香甜,他沉沦其中,便忘却了那些冰冷孤寂和遍体疼痛。可一旦梦破了,她立时就离得他那么远,留给他的只有惧怕和厌憎。

医生说,那种药不能频繁使用,虽不会过度伤身,但对人的神经还是有些副作用。

他记着,一开始会隔个三四天用一次,但很快她就发觉了。

她哭得那么厉害,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难以置信,说的话是那么尖锐寒心,最后连与他同处一室都让她难以忍受了。

他将心死死捏住,不让它疼不让它跳,就那么冷心冷肺的一次次把想要逃脱他,抗拒他的人扯落撕碎。

他走投无路了,他堕落成魔了,他彻底疯狂了,他只要她,只要能留着她守着她,用何种方法,他已顾不上了。

恶心吧,肮脏吧,疯了吧……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他再也看不到光亮了,也摸不到温度了,便更想在梦中体会那无边的温存,哪怕梦醒时是无边的冰寒。

恶性循环便一轮一轮地开始了。

他贪求的越来越多,逼着她吃的药也越来越多。

他们就像在暗夜里迷失的兽,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寒冷时互相依偎互相舔舐,但又不知该如何更好的相依相伴,便时不时又撕咬在一起,满口血腥。

那一年过完,裴世倾才渐渐发觉她的不对劲。

她开始睡得越来越多,醒时也昏昏沉沉,要不长久不说话,要不就含糊不清地呢喃不止。她的喜怒哀乐全部混乱在一起,哭笑毫无预兆,再也没有清晰的情绪表达。

很快,她竟是连他都认不清了,不仅对他陌生,对她自己也陌生了。

裴世倾怕了,怕极了,再也没有了那孤勇之气。

检查结果,药物的影响并不大,真正让她精神萎靡,神智混乱的却是她的心理崩溃。

裴世倾找了十几位国内外顶尖的专家,像个无比虔诚的信徒,只要是事关她的所有意见,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听着记着,不管多繁琐多麻烦,他都一字不差地严格遵循着。

可是,时间和金钱都花下去无数,杨素的情况却并没有好多少,反而似越来越不能忍受身边亲密之人的存在。

直到那年春天结束时,她的情绪终于能平静自控了,但只要裴世倾出现,她就立时又会变得无法受控。

她几乎是不能看见他的人,不能听到他的声,好像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她难以承受的,但只要把他剥离出她的生活,她又能显而易见地好起来。

一个专家这样提了出来,另一个也对他建议着,后来,几乎所有的权威都这样说了。

裴世倾就那么沉默着,硬撑着,咬着牙不想妥协。

他不想放手,但也不想再逼她,便只能不断地往后退、往后藏。

痛苦从一开始的四处弥漫,到后来的逐渐麻木,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可内里其实早已破烂难愈了。

初秋时,裴世倾的所有奢愿,都在杨素的一次致命意外后击碎了。

没人知道,她差点溺亡在浴缸中,到底是意外还是故意?

然而无论是什么,裴世倾一再坚持、一再死撑的那口气,却是再也屏不住了。

他受不住了,他软弱得一塌糊涂,看不清眼前,更看不到更远的未来。他只能低头,只能松手,只能让自己碎成尘泥,让她飞去没有他的任何地方。

那一夜,他跪在她的床前,在昏黄夜灯之中,想把她的眉眼全部都镌刻进瞳仁之中,永世不忘不消。

痛,已然不痛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仍然在心上肆无忌惮地扩展着。

再是不愿,也必须在这一夜做出决定了。

许久许久,一直沉睡的人却毫无预兆的醒了过来。四目相对,一个惊惶,一个懵懂,似都被困在了梦境之中。

已经多日没有见过他的人,隔了好久才似认出他来。

很是难得,她没有惊也没有惧,甚至都没有慌和怯。她望着他,眸光柔软又透亮,像天上的星子,又似春日的清泉,温温脉脉,丝丝缕缕地笼着他缠着他。

他一动也不敢动,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的看着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会惊碎她的那一片眸光。

她慢慢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微微笑着,声音又轻又软,像耳语一般对他小声说道:“你别哭,我陪着你,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喜欢到很爱很爱那种……”

裴世倾颤着手按住她的手,原本似枯井一般空洞的双眼,就在她这一声之中漫溢出滚烫的泪水,只一瞬便泪流满面了。

他哭得不能自抑,却一句话也回应不了她。他将她的手抓紧,将头深埋在她的臂间,脊背颤抖不止。

该放开了,该让她走了,该把她从深渊之中托举上去了……

可是,可是……他该怎么办?还有那么多日夜要独自枯守,没有她,他要怎么一个人往前走?

他还能往前走吗?他已被永远困锁在这一夜了。

夜深得已模糊了时间,夜静得虚化了空间,漫天漫地的尖锐之中,唯有这一方小天地,成了独属于他们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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