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走出这座山(12)+番外
不早了,该睡觉了。
至于明天语文课上的展示,笑话,她一向是临场发挥的。
语文书学到了最后一页的时候,时安暂时败北。
因为期末考试,陈颂又回到了第一的位置。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女侠不和你计较。”
看着来座位前炫耀兄弟的庄越,时安大气地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哼,估计就是嘴上说说吧,我们时女侠此刻心里一定在滴血。”庄越犯贱的本领一向是极好的。
时安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见前面的人转过身来,毫不留情地拿橡皮向庄越砸去。
动作之迅猛,力道之精准,仿佛砸的不是自己认识了十多年的好兄弟。
“你有空在这里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拿着六十分的英语卷子跟庄伯父交差。”
男孩的语气淡淡的,但说出来的内容,字字诛心。
庄越躲过攻击,看看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时安,没好气地指着陈颂骂道:“好你个陈小颂,天天帮敌方说话。”
待庄越气呼呼地离开,时安脸上的笑还未收住,反而一脸不怕死地凑近面前的男孩。
“陈小颂?陈小颂,陈小颂,这名字好,多可爱!”
陈颂侧身躲开她的靠近,对这种嬉皮笑脸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凉飕飕地瞥了时安一眼,又转过身去数班里的寒假作业订购数目。
无趣,小小年纪这般无趣。
时安撇撇嘴,转而开始期待放学后的时光。
马上要过年了,外婆的身体有了好转,已经从医院回到了家中休养。更令人高兴的是,不出意外,爸爸今天要回来了。
时安走出校门,眼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巡视一圈,很快精准锁定目标。
“爸爸!”
女孩惊喜地叫出声,飞奔着扑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时自秋张开双臂,熟练地将女儿揽入怀中,手臂一个用力将时安抱起来掂量了几下
“不错不错,时小黑壮实了不少。”
方才的欣喜一瞬间淡了许多,时安黑着脸从父亲身上跳下来,毫不留情地反击:
“承让承让,时大黑也老了不少。”
时自秋爆发出爽朗的笑,引得身旁的家长纷纷侧目看向这一对父女。
“爸爸开玩笑都不行啊,长高了不少倒是真的。”
“好冷啊爸爸,我们快回去吧。”时安不再跟他斗嘴,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麻利地坐上小电驴,一面抱紧时父,一面将冻僵了的手插进时父温暖宽大的口袋。
一路上,父女俩保持以前无话不谈的习惯,天南海北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
只可惜这段路程太短了。短短十几分钟,时安还在滔滔不绝,车子已经拐进了外公家的小巷。
进门后的时自秋就像一瞬间换了个人,仿佛刚才在路上爽朗健谈的不是他一样。
时安记忆里,只要父亲上外公家,外公外婆总是没有好脸色,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气母亲当年的任性低嫁,气时爸爸是个卖苦力的工人。
时间可以抚平伤痛,为什么就不能抚平怨恨呢?
为什么外公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就不能给爸爸一个微笑呢?
时安叹气,这个问题她想了多年,实在想不通。
“爸,我晚上带小安出去转转,阿萍去收拾出租屋了。”见老丈人面色难看,时自秋讪讪地开口,底气不足地说道。
徐老汉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的惋惜更重。若不是嫁给眼前这个人,自己从小娇惯长大的女儿,哪用得着去住什么出租屋?天寒地冻的,也没个暖气,还要带着孩子过去受罪。
想到这点,徐老汉的脸色更臭了。时安看不下去,连忙拉着老爸溜了出来。
傍晚开始,天空中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老师说这叫鹅毛大雪,时安没见过鹅毛,在内心计划着,哪日见到一只大白鹅,一定要去它身上薅几根毛证实一下这个比喻。
昏黄的路灯打在漫天的雪花上,赋予了白色精灵舞台般的瞩目,每一盏路灯都是舞台,一片片雪花尽情展示自己轻盈的身姿。
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往家赶,时安却拉着爸爸的手在薄薄的积雪上滑行,一边聊天一边打量县城的街道。
“安安,你带爸爸去城里最大的商场吧,爸爸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时安闻言先是一阵欣喜,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礼物的,只是想到了什么,时安停下了步伐,犹豫了。
时自秋一眼就看出了女儿在想什么,抬手摸了摸时安毛茸茸的脑袋。
“别有顾虑,我来的时候征得妈妈同意了,以前每年都有的,今年也不能少。”
不错,虽然时自秋拿着微薄的工资,在老丈人家里抬不起头来,但在对女儿的养育上,绝对算得上大方。
在村里的小朋友买个五毛钱的毽子还需要对父母撒娇半天时,时自秋已经把价格高昂的芭比娃娃套装搬回了家里。
在时安看来,自己的爸爸幽默风趣、思想开放,脱下工装后整个人英姿飒爽,是个妥妥的大帅哥,虽然妈妈常常抱怨他不是个好丈夫,但时安发自内心觉得,时自秋是一个好爸爸。
这一晚,雪下的很大方,时自秋也很大方。
连商场位置都不知道的他,掏光了身上的积蓄,为妻子买了一套昂贵的保暖秋衣,为时安买了一套72色的高级水彩。
回出租屋的路上,积雪漫过了脚腕,父女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夜色里。
时安一路上抱着包装精致的水彩爱不释手,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一盒贵达几百元的水彩,要爸爸在冰天雪地里,搬卸几代沙子,才能买得起。